《龙凤旧事》之曾祖之殁(5)
2015-05-13 18:29 抚顺七千年 王维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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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太爷生在清朝,听他说过他还留过耷拉到屁股蛋子的大辫子呢。可惜没有留下老照片,失去了让我一睹他脑袋剃得铮亮,就后脑勺有大辫子的机会……
我太爷对我奶奶就像对自己的女儿一样,他常说,“进了老王家门,就是老王家人,活着是老王家人,死了也是老王家的鬼,进老王家祖坟”。我奶奶也是对老公公尊敬有加,像对自己的亲爹。特别是想到解放前在农村的时候,爷爷在外念书、入黄埔,参加抗战,离家十八年,要不是太爷的呵护,生活难以为继,孤儿寡母受尽白眼儿。因此,奶奶想法调个给太爷做些好吃的、顺口的。我太爷一个牙都没有,偏爱吃鱼和奶奶烙的糖酥饼,隔三差五就要给太爷做一顿。做鱼都要一根根地把鱼刺挑出来,弄得烂烂的,好像鱼糜,截长补短地还要给他烫上几杯烧酒。看看太爷到了九十多岁,奶奶早早地就把“装老衣服”做好了,棉袄、棉裤、长袍、帽子、鞋等等都是奶奶亲手缝制,鞋底还绣了花。
我太爷特别爱惜东西,一张纸都舍不得扔,看到我们祸害纸就生气。“纸,糟践不得,过去想找纸多难,不要乱扔,留着揩屁股也行啊!”他总是把我们不爱要的纸一张张地展平,摞好,放在褥子底下,留着如厕用。每逢吃饭,他告诉我们要爱惜粮食,不要剩饭粒儿,说吃饭不干净,会娶麻子媳妇儿。一看到饭桌上有剩下的酱碟,他总要给“打扫”了,往往因吃咸了,要咳好几天。他说:“现在的日子太好了,不用割柴火、不用挑水、拉屎都不用出门,比地主都享福,你们赶上好时候喽”,语气中都是满足和嫉妒。
一九六五年秋天,秋雨连连。太爷喊我奶奶:“老帮子媳妇(就是老儿子,东北管老儿子叫老帮子),给我烙一回糖酥饼呗”。奶奶有些纳闷儿,昨天才吃的呀,不缺嘴呀!但还是按太爷的吩咐去做。太爷吃得有些狼吞虎咽,奶奶好生奇怪。对我们说,我看你太爷最近不太好,没他这么吃饭的,像抢的一样。最近他自己老打算盘,就自己在那里扒拉,还掐指头算,我问他算什么,他也不回话,还问过“寿衣”准备好没有。
奶奶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我晚上挨着太爷睡,这些日子老听他自己数数,但数到九十三就不往下数,我问他怎么不往下数,他也不回答。我捏捏他的手,他也攥住我的手,我觉得太爷的手有些发抖,没有原来有力气,还是很热乎。他不说话,用手,那有些枯干的手向我传递爱抚和不舍之情。
家里人都没怎么在意,太爷身体好好的,思维清晰,说话靠谱,还能出门溜达溜达,活过一百没问题。近期不会有什么事。但我发现,太爷近来不爱打嚏喷,没有“连发”的现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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