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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凤旧事》之带体温的咸鸭蛋(3)

2015-06-23 19:26 抚顺七千年 王维俊 1589
我爷爷六三年一过就老是胃疼,吃什么药都不管事儿。检查几次就说是胃溃疡,单位看他成天胃疼,又没什么好办法,就劝他去疗养。1965年的11月份,他住进了疗养院。就在新屯公园旁边的工人疗养院……

《龙凤旧事》之带体温的咸鸭蛋 图1


  爷爷还是个体育“发烧友”,他擅长游泳和长跑,特别是中长跑成绩相当好。我看过他在黄埔军校运动会上接受奖章的照片,他告诉我那是在1939年全校秋季运动会上获得800米冠军时照的,那一年他29岁。他站在冠军的领奖台上,戴着军帽,穿着背心、短裤,身上的号签是2571,向授奖的军官敬礼。

  他鼓励我和弟弟们玩各种男孩子应该会的游戏和体育活动。我学会游泳、练长跑都得益于他的指导和教练。为了使我们在冬天能学会滑冰,他宁可出差坐硬板儿,也要省下差旅费,给我们买来花样冰刀和速滑刀,使我们哥几个在龙凤地区成为最早有冰刀的孩子,让那些玩儿冰滑子的小朋友们羡慕之至。要知道那时候去北京要坐十五个小时以上的火车,硬板是个什么滋味儿,只有爷爷才体会得到,我们光知道高兴,哪里知道他的辛苦!

  我刚上小学的时候,爷爷就教我集邮,他有不少邮票,分别装在数十个牛皮纸的信封里,在信封外面写上都是哪个国家的,各有多少张。还有不少带着国民党徽记的邮票,他告诉我都是谁谁。还有不少苏联的、罗马尼亚、波兰、保加利亚、瑞士、法国、塞浦路斯、加纳、埃塞俄比亚、香港、台湾等等共13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邮票。每次去北京出差,他都要买一些邮票。在第二十六届世界乒乓球锦标赛在我国举办的时候,他给我们买了全套的邮票和小型张,都是用省下的差旅费买的,分装在三本小集邮册里,给我们哥三个一人一本。他常常跟我说,要好好保存这些邮票,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轻易损坏和卖掉。很可惜,他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文G”的时候,没敢保留那些外国和国民党时期的邮票,连同爷爷在黄埔军校时的那些记载他学习和活动、以及战友、同仁的照片,让我妈一把火给烧了“片甲不留”。

  每周三的中午,我就在学校的大门口等爷爷,我看到爷爷一摇一晃地向我走来。看到爷爷形销骨砾的样子,心里很痛。他攥着我的手,摸摸我的脸,眼圈有些红,好像好多年没有见到我。他把手伸进怀里,掏出几个咸鸭蛋来,塞进我的手里,咸鸭蛋还带着他的体温。“快去吃饭吧,你奶奶是不是又给你带的咸菜?回家就说我说的,带点儿好吃的,你现在正在长身体,又练长跑,吃不好怎么能行,回去告诉她们。快回去吧,我走了,好好学习啊!”他又是头也不回地走了,我知道他害怕见到我的眼泪。我想喊“爷爷再见”,但嗓子好像被什么梗着,喊不出来。他高高的个子一晃一晃地渐渐消失在寒冬的风雪里,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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