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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前史研究

孙相适:再议李成梁收养努尔哈赤(6)

2016-01-10 18:29 抚顺七千年 孙相适 10163
拙文《努尔哈赤被李成梁收养考》发表之后,笔者对李成梁收养努尔哈赤的一些具体问题作了进一步的探讨,以求对这一历史事件有更加深入更加清晰的认识。


  另外,李成梁收养努尔哈赤这件事与他放弃宽奠六堡到底有多大关系?熊廷弼心里是清楚的。他在《答友人》信中写道:“宁远恐其报祖父仇,计亦不得,出于苟顺,以幸旦夕之无事而付之,无可奈何矣。”“曩仆至边时,见一带崇山峻岭,阻深旷邈,尝私语同行者,以此地难种难守,正使酋以还我,亦属无用。况已得之物,有必不肯吐者,而徒令反侧,子借此为衅端,亦窃忧之。虽然,在勘言勘,清界明法,吾事也,吾亦无落吾事而巳,此外又安能以逆覩也哉。”(24)在查勘六堡边墙时,熊廷弼私下与同行者议论:李成梁放弃六堡,实因不得良计,出于苟顺心理,为求旦夕无事,无可奈何而付之。而且,这一带崇山峻岭,阻深旷邈,既难耕种,也难防守。即使奴酋不要了还给我们,亦属无用,更何况已得之物,奴酋怎肯吐出来。

  李成梁放弃宽奠六堡,在当时引起纷纷议论。在四百年后的今天,历史学者们亦对此事作出评论。沈阳炮兵学院肖瑶先生在其《李成梁与晚明辽东政局研究》(25)文中写道:“垂垂暮年,进取心丧失,是李成梁军事不作为的主观原因”。“君臣猜忌、掣肘,是李成梁军事不作为的客观原因之一。‘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李成梁由‘锐意封拜’到‘暮气难振’是有一个痛苦的蜕变过程的。李成梁宦海沉浮,官场上互相倾轧、勾心斗角、功高震主,言官们的猜忌、掣肘,早令其身心俱疲。一门重镇总兵,一门优秀良将,这本身就足以成为别人嫉妒的资本。于是,封建专制统治下的官场已把李成梁由一个棱角分明、锐意进取的猛将,‘磨’成如同一个光滑圆润的鹅卵石,变得圆滑世故、随遇而安、得过且过、无所作为的懦夫。”“‘弃地啖虏’是明朝守边政策由拓边到缩边转变的具体表现。客观上起到‘资敌’的作用。”(26)“李成梁的起落、沉浮又是辽东盛衰、治乱的缩影。”(27)。

  李成梁放弃宽奠六堡与他收养努尔哈赤没有多大关系。

  现在,假设熊廷弼将这件事也写进奏章里了,我们设想一下会起到什么作用。打个比方说:控告一个人杀了人,这已是死罪了,又控告他偷过谁谁家的小鸡,多余不?熊廷弼在《勘覆地界疏》里阐述“四略”之后明确认定:“臣谓楫与成梁当斩也。”(28)“四略”各条都是重罪,加起来当斩,说完了又说一件没有多大关系的事,其结果只能是既冲淡主题,又容易引起皇帝反感。

  熊廷弼在查勘时得知奴酋“请死”之事,他在给友人的信中写了这件事,但没写进给皇帝的奏章。私人通信与向皇帝奏本,不是一回事。我们不能要求熊廷弼:你能告诉朋友,就得告诉皇帝。

  我们分析历史事件,不能唯一篇文章是论:别的文章写什么我不管,我只看《疏》文,写进这篇《疏》文的,存在;没写进这篇《疏》文的,就意味着不存在。用这种逻辑推理方式判断事物,很难触摸到事物的真相。

  这种推理方式又运用到另一篇文章上。

  五、关于张鼐的《辽夷略》

  质疑者说,曾任明朝南京吏部右侍郎,詹事府詹事的张鼐,于万历年间奉使辽东,他在万历四十八年(1620年)十一月的归途中撰写了一卷《辽夷略》,该书对辽东三卫,海西女真南北关,建州女真各部及各部相互关系,所记甚详。但是,书中就没有记载“李成梁收养过努尔哈赤”一事。在这种情况下,还硬说此事是尽人皆知、不容置疑的历史事实,难道不显得苍白无力吗?

  我们先来看看张鼐的《辽夷略》写了什么(29)。

  整篇文章是以人物世系为主线记述的,正文15个自然段,共7208字(包括标点符号)。从第1段至第12段讲朵颜部革兰泰枝派、土蛮憨之派、俺答子孙、大委正一枝、克石炭一枝、鬼麻之枝、郎台吉枝、把伴枝、泰宁卫虎喇哈赤枝、粆花枝、歹青枝、福余卫等兀良哈蒙古诸卫,共5853字。第13段讲海西夷北关(545字);第14段讲海西夷南关(375字);第15段讲建州奴儿哈赤(435字)。

  笔者阅读《辽夷略》之记述建州部分得到的印象是甚简,而不是甚详。要求在435字的段落中,将建州之事不论巨细全都写出来,是不是有点太难为人了?既然《辽夷略》写的就有,没写的就没有,那么,与李成梁收养努尔哈赤类似的1582年额亦都从行努尔哈赤;1588年费英东、何和里、扈尔汉归附努尔哈赤;1589年努尔哈赤将来投的克五十斩献官方,《辽夷略》也没写,是否也没有其事,全是伪造附会出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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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孙相适,辽宁省新宾满族自治县上夹河镇人,1941年生,满族,母亲爱新觉罗氏溥字辈闺秀。中学高级教师。退休后,迁居抚顺,专心研究清前史、抚顺地方史和满族姓氏。曾任《清前史研究》刊物执行主编。2014年出版50万字专著《走进满族姓氏》。其散文、诗赋散见于抚顺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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