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李满意家的红窗帘（六）(2)
2016-02-23 03:50 抚顺七千年 泊兰德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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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黑下来，红旗沟小区楼房的灯光陆陆续续亮起来。李满意家那扇南窗，拉上了窗帘，那个砖红色落地窗帘。
人有七情六欲，那也得看条件。
借着房子动迁见了面的由头，李满意总想跟二唤好好唠唠，可多少次话到嘴边又使使劲儿咽下去，自己有毛病，咋好意思说不离婚？那就说离婚，可是十六年都没离婚要上楼了跟人家离婚，好意思说出口吗？
啥也别说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李满意想。
刚刚过了清明，红旗沟后山上，艳黄的迎春开了，粉红的桃花和杏花也开了，太阳光暖哄哄地照着，李满意和二唤去社区领回了钥匙，大步流星一口气上到五楼，打开自家的房门，明确知道自己生活跟蓝天白云和太阳的距离，比过去近了。他俩看南屋，看北屋，看厨房、看厕所、看阳台。他俩没看见过太大太好的房子，看着自家六十五平方的套间，那种叫做满意的情绪迅速被催化成幸福的暖流流遍全身。
他俩从小到大，哪住过这么好这么大的房子呀？
从父亲砸断了腰开始，李满意家的日子就开始走下坡路了。二唤回了娘家以后，李满意他妈查出了结肠癌，不长时间就走了。母亲死后不到半年，胜利矿倒闭。又过了半年，李满意的父亲也走了。真是屋漏偏遭连阴雨，船破又遇顶头风，本来就不太愿意多说话的李满意，话是越来越少了，到后来别人要是不跟他说话，他可以一整天一句话都不说。
二唤定定地看李满意，把李满意看得有点发毛：咋这么看我呢？
二唤说：嘿嘿，你会笑啊？
李满意故意绷脸，却绷不住，扑哧一乐，说：我咋地？我就不兴笑啊？
二唤说：我也挺长时间没笑了。
李满意说：那咱俩就笑。
二唤说：好啊。预备，起——
俩人就笑，嘿嘿地笑，呵呵地笑，哈哈地笑，嗷嗷地笑。笑得坐到了地上，笑得躺在了地上，笑着笑着，李满意变成了哭腔，身子一耸一耸。二唤坐起来，脸被眼泪打湿了，妆都花了。
二唤气喘吁吁地说：咋还哭了？激动地啊？
李满意使劲用两手呼拉呼啦脸，说：没、没哭，你才哭了呢。
二唤欠起半个屁股，从裤兜里拿出一沓手纸，抽出一张，给李满意擦眼泪，李满意下意识地躲闪，二唤：夹咕啥呀，我不是你媳妇呀？李满意不再躲，等着二唤擦。二唤忽然不说话了，不动眼珠地看着李满意，两人一个躺着，一个坐着，十六年来，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彼此关注着。二唤猛地抱住李满意，李满意顺势把二唤压在身底下，两人一阵忙乱，都呼呼喘着粗气，二唤咬得李满意耳朵生疼，呼哧呼哧地说：唉呀妈呀，行了！行了！
房子装修好了。
李满意从存折里拿出两万块钱置办了家具家电，二唤花钱添置了全部被褥床单桌布等细软。房子拾掇得像宾馆似的。二唤把坐便器擦得像饭盆似的。
这才发现，厨房的水龙头渗水，厕所的下水管道不痛快，总往外反臭味。看着像宾馆，闻着怎么也不像宾馆。李满意鼓捣了两天，水龙头不漏水了，下水道味儿却没法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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