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尔达鲁莫日根(伊玛堪节选)

从前，三江口岸上有座大山，山脚下住着个厚道的赫哲人，名叫满格木莫日根。从他记事时起，就听老人说，三江有吃不尽的“伊玛哈”（鱼），有穿不完的“梭布靠特尔格”（鱼皮衣），山间野地有打不尽的珍禽异兽，要什么有什么，那里是赫哲族祖祖辈辈都住不够的福地。

可是，不幸的事情发生了。有一天，满格木和往常一样，上山打猎，却遇上“山主”在路上把他害死了。“山主”霸占了这里的山林。满格木的儿子——西尔达鲁莫日根痛断了肝肠。他那年十四岁，人小志大，他要从“山主”手里把山林快快夺回来。他手捧阿玛（父亲）留下来的“勃力”（弓），望着那插在箭囊里的箭杆和钉在上面的石箭头儿，又看看外面那一高仓肉干儿，好象又看见了阿玛。他不由自主地叫了声“阿玛！”便昏倒在地。

一只仙鹤，在空旷的天空盘旋。“嘎隆，嘎隆，西尔达鲁莫日根……”，这突如其来的嘹亮的鸣叫声，唤醒了西尔达鲁。他猛地睁开眼，“喜翁”（太阳）已从锡霍特大山背后升起来。“嘎隆，嘎隆，西尔达鲁莫日根！我可以告诉你：北山上有个乌鲁古力，身高八尺，长有丈二，你先把它制服住，才能打败妖魔。嘎隆，嘎隆！”西尔达鲁感激地望着太空，阳光高照，仙鹤扇忽几下闪光的金翅，飞进五彩云里去了。

西尔达鲁说走就走，他背起阿玛留下来的勃力，挎上鱼皮箭囊，装满石簇羽箭，直奔北山。

西尔达鲁来到老林深处，眼前有座小山挡住去路。原来那里有个大洞，从洞里扒出来的石头、沙土堆的象大山。洞足有两只胳膊张开那么宽，高也有六、七尺光景。洞口外，到处都有鹿、狍子、野猪和人骨头。洞里有个黑忽忽的怪物，正趴着沉沉大睡，喘气就象“呼朱库”（风箱）吹风一样。西尔达鲁看得真切，这就是乌鲁古力！便迅速地一只手抓起一块数十斤重的大石头，奔向洞口，跺跺脚，高声喊道：“乌鲁古力，滚出来！”就听洞里哈哈大笑说：“我早知道你是满格木莫日根的儿子，才十四岁。叫我出去，会把你吓昏的。”说罢，乌鲁古力一声吼叫，震得树叶哗哗飘落。乌鲁古力一边嗥叫，一边朝洞外钻。张着血盆大嘴要把少年吞进肚里去。它仗着自己有一双又尖又长的獠牙，才这样盛气凌人。除了“山主”，谁都不放在眼里。可是，就在乌鲁古力的身子一半还留在洞里一半露出洞外的当儿，西尔达鲁一个箭步抢上前去，托起右手紧握的大石头，咔嚓一声，打掉了乌鲁古力左边的獠牙。还没容这个庞然大物定神，西尔达鲁手疾眼快，又举起左手的大石头，向乌鲁古力右边的獠牙猛下子砸去。只听又是咔嚓一声，獠牙飞出半箭之地，打得乌鲁古力嗷嗷嗥叫。等乌鲁古力的身子全爬出洞口时，西尔达鲁轻轻一跳，就骑上了它的脊背，狠狠揪住它头上的黑毛，使它想摇摆一下都不能。西尔达鲁喝道：“在山林里，你还敢逞凶不？”乌鲁古力失去了獠牙，满口流血，痛得刺骨钻心，头顶好象压座石山，支持不住，连声求饶：“不再逞凶！不再逞凶！勇敢的西尔达鲁，我给你当马骑！”

“光这么说不行！你知道山主在哪里吗？”西尔达鲁问乌鲁古力。“知道！”乌鲁古力连忙回答。

就这样，乌鲁古力驮着西尔达鲁，飞进了古隆戈尔大山。耳边一阵风声过去，来到一座满是砾石砌的山坡。林间空地上一群马鹿被惊得慌忙逃窜。西尔达鲁从小就跟阿玛学会一手好箭法。他手疾眼快，弯弓搭箭，只听呼啸一声箭响，一只长角鹿随着山石滚下山坡。几乎与此同时，从山背后传来一声怪叫，接着转出一个骑马的丑鬼来。他高声狞叫：“这里山河是我的，这里的野兽是我的，这里……”西尔达鲁明白了，他就是自己要找的“山主”，忙大喝一声：“昂巴（妖魔）胡说！山是亘古生长，獐狍野鹿也不是你喂养。为什么你敢无理霸占？”

“山主”妖怪见猎手骑着乌鲁古力更加气恼，来到近前，见猎人原是个小孩子，哪能放在眼里。心想：凭我的法力，多少进山的英雄好汉都被我摔死。这会儿，还是用我的老办法，把这毛孩子摔进山涧了事。连忙问道：“我摔你三下，若不把你摔到山涧去，就准你在山里打猎。你若把我摔出去，我就认输。”

“好吧！”西尔达鲁随口应道。山主见西尔达鲁漫不经心，更加看他不起，在那里狞笑不止。西尔达鲁莫日根从乌鲁古力脊背上跳下来，用手拍拍它的头，乌鲁古力驯服地伏卧在山坡上了。

“山主”是从马上骨碌下来的，伸伸腰，用魔掌把西尔达鲁抓起来，用力向山下摔去。想不到，少年象鱼胶粘附在掌心一样，连甩三次也摔不出，直累得张口呵呵带喘。心想：在我手里，上好的英雄也死有十多个，今天，怎么连个小孩子都摔不死？

   这时，该西尔达鲁摔他了。山主想：“我摔不死你，你可也摔不了我呀！我只要往这一站，你连动也动不得我。”想到这，两手叉着腰说：“摔吧！”站在那里，就象石桩似的。西尔达鲁心中叨念：“当初，阿玛和多少赫哲英雄好汉，被你这妖怪害了，眼前就是你末日来临。”西尔达鲁的两只手，象神鹰的利爪，紧紧钳住山主的双肩，他的手指又似－根根骨针刺入妖怪的肩头，痛得山主龇牙咧嘴，强装镇静。不料身子一轻，已被西尔达鲁提在半空。山主从未遇到过这种情景，心慌意乱，已不能自主。就在这时，西尔达鲁转了两个圈子，照准山涧的方向一撒手，只听山主啊哟一声惨叫，直向刀削一般的峭壁悬崖撞去。西尔达鲁向下望去，见有一只胳膊挂在树杈上，身子已被一块滚落下去的大石牢牢地压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