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尧：春天里的成人礼(3)
2016-03-25 17:43 抚顺七千年 王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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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王沟小学东、南两面环山，西边紧邻着堡子。它是有五个教室的连体瓦房，校舍前面有一大片操场，东侧还有一个沙坑。
资料图片（摘自网络）
我生命中的成人礼到来了。当新居的生活步入正轨后，妈妈和爸爸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即送儿子上学。
“没根没梢”（指权势背景）的爸爸妈妈已经做好了被就地“结合”，长期“扎根”，彻底做一户农人的准备。那时为数不少的“五七战士”家庭就是这样，直到80年代初落实政策时才最后陆续回了城。在爸爸妈妈看来，不管未来如何，早读书、早受教育，是为儿子播种未来的头等大事。
妈妈很快把我上学的事情说妥了。霸王沟虽然是一座很小的村子，但有一所非常正规的小学。不仅教学设备齐全，还先后配有6名老师，教学生语文、算数、音乐、政治课，村里几乎所有的孩子都上了学。新学期已经在3月初开始了，必须把我赶快送去，以免落下课程。爸爸给我买了一只印着“为人民服务”红字的绿书包，配上了铅笔、橡皮和格尺，买了算草本、田字格，还提前到小学领回了语文、算数等课本。知道要上学了，我整天问妈妈和爸爸学校是什么样，在学校里的生活是什么，心也兴奋得“砰砰”直跳，想象着第一次见老师和同学们是什么情景。
4月底的一天，妈妈早早起来给我做了饭，还来不及解掉身上的围裙，就急匆匆领着我走向村里的小学。20多分钟，母子俩走进村子，又越过一片又宽又长的田野，就到了学校。
霸王沟小学东、南两面环山，西边紧邻着堡子。它是有五个教室的连体瓦房，校舍前面有一大片操场，东侧还有一个沙坑。刚刚走到学校北面的田野边上，就听到了操场上孩子们喧闹的叫声，看见几十个男孩和女孩或在疯跑，或者跳着猴皮筋儿，或玩着“老鹰抓小鸡”的游戏。我一下子兴奋得两眼放光，恨不得立即冲进他们的队伍。
身材高大的商福春校长出来迎接妈妈了。商校长是名退伍军人，他留着平头，脸上的线条像阿尔巴尼亚影片《第八个是铜像》里的易卜拉欣一样有棱有角，精干又威严。他高高的个子，瘦削的身材，两条长腿蹬着黑皮鞋，穿着敞着怀的黑色的中山服，里面还穿着一件白衬衣，两只胳膊常常威武地叉在腰上。在后来的日子，商校长对我这个“五·七战士”的孩子给了很多爱护，特别是在我们家5、6年回不了城，因为村里一些“嘎子”同学欺负我而起了冲突时，他总是训斥这些“欺生”的学生，还嘱咐这些孩子的家长要教育子女，善待离乡背井的“五·七战士”们的孩子。
小学的更夫老大爷摇响了上课的铃声。商校长摸着我的头，笑着对妈妈说，“朱医生，孩子交给我们，你就放心吧。”妈妈笑着向商校长道谢，又嘱咐我一定要听校长和老师的话，就告辞回家了。商校长刚领着我向教室走了几步，看我不舍的样子，就让我去送送妈妈。
我急急地跑到学校的房山头，向妈妈领着我来的那片田上望去。真是母子连心，在刚刚看到她的背影时，妈妈也转回了身，用系在腰间的赭色围裙擦了擦眼睛，又站在田地的垄上向学校这边定定地望着。
看到了我，妈妈瞬间放下了围裙，笑着挥起了手，笑得那么坚强和欣慰。望着站在金灿灿的田野里妈妈的身影，从没离开过她的我不觉嗓子发哽，心里很难过。自我懂事起，我和妈妈还没这样正式地分别过，而且觉得在这荒凉的原野生活的日子里，有自己在妈妈身边保护她，妈妈会很安全。后来在上课时困了，睡觉时梦见了妈妈还叫了出来，惹得静悄悄的课堂哄堂大笑。此刻看着妈妈越走越远的身影，我知道自这一天起，我可能要常常带着担忧离开她，要不情愿地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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