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城烟花,家的天穹有情感绽放
2017-02-02 14:26 抚顺七千年 张国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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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又在城市的穹庐之顶绽放,万家灯火,站在窗前,那些瞬间即逝的绚烂,像春天嫩芽上滚动的雨露,像眼角冰凉的泪滴,总让我在温暖中想起一些人、一些事、一些情节和故事。
抚顺沈抚新城的节日烟火
烟花又在城市的穹庐之顶绽放,万家灯火,站在窗前,那些瞬间即逝的绚烂,像春天嫩芽上滚动的雨露,像眼角冰凉的泪滴,总让我在温暖中想起一些人、一些事、一些情节和故事。临近春节,各种信息汇聚到手机上,远在外地的朋友,告知他们回抚的大概行程。随着春节的临近,日子不由自主地被我掰开、揉碎,并重新安排和分配。一年到头,这种既定的相聚与分离,就像那漫天的烟花,把最美好的记忆留给春节,留给家人、朋友和我在意的人。
春节之前,远在营口的表姐跟我提起二伯父的烈士证及山东老家的种种往事,说我们的祖母、伯父都是为抗日和民族解放做过贡献的人,最好把烈属证找出来作一见证,让我们的后辈不要忘记张家这段历史。
鸡年春节回家,母亲找出烈士证交给我。这张烈士证颁发于一九五八年,落款是毛泽东,而这个时间,已距二伯父牺牲已经过去十多年了。烈士证背后一行手写小字,国家民政部门补发的一次性烈士家属抚恤金:人民币100元整。连同烈士证,还有一张一九六四年山东省威海市文登县初村公社西南村临时定期补助证,每月临时救济补助金额3元钱。
二伯父的烈士证
烈士证因为祖母家过于贫穷,曾被家中饥饿的老鼠啃噬过,已经破损,祖母生前一直收藏在一个小樟木箱子里,这是祖母留给子孙们唯一证物。烈士是祖母的二儿子,我的二伯父:张宏盛。
祖母说:“三个儿子当中属你二大爷最不听话,没跟家里招呼,十五六岁便抢了鬼子的枪打鬼子去了!”
长篇小说《苦菜花》是我的文学启蒙读物之一,读这本书时,我从未想过《苦菜花》的故事与我和二伯父有什么关系。我的祖籍是山东省威海市环翠区初村镇,以前隶属于文登县,有一年,我去距离初村镇十公里的汪疃镇地文头村探望大姑,表哥向我讲述了《苦菜花》和地文头暴动的故事。
年少的二伯父参加了那次震动胶东半岛的暴动,当时地文头暴动死了3个人,他们的坟就在表哥承包的苹果园里。抗日英雄于得水是牟平姜格庄人,距离我们初村十几里路,可以确定的是,二伯父在那场暴动后,跟随于得水进昆嵛山打游击去了,他们不但认识,而且相当熟悉。至于二伯父如何战死的,什么时候死的,死在什么地方,家里人不知道,我们后人也无法考证。
我以为小说《苦菜花》是根据胶东抗日斗争故事虚构的,但表哥却告诉我,作者冯德英就是他们本地人,里面的团长于得水也真有其人。他指着麦田掩映的昆嵛山说,二伯父跟于得水就曾以那座山为根据地,在胶东大地上点燃了抗日烽火。
1990年8月我徒步中国,途经过浙江省海盐县六里村,与《苦菜花》中传奇英雄于得水的儿子于在河不期而遇。那天正赶上六里停电,我与于在河在烛光中喝了许多酒,说了许多话,说到我们共同的故乡山东,我们说得最多的是:在民族危亡之时,父辈用痛苦、悲伤、鲜血、生命坚持了自己和民族的光荣。
于在河告诉我,他的父亲原名于振海,后来,觉得抗日武装与群众是鱼与水的关系,因此改名于得水。于得水生前共有五个孩子,于在海、于在江、于在河、于胜利、于淑英,于在河的母亲叫侯淡茹,关于父亲于在河说:“父亲曾担任过安徽省民政厅厅长,一本《苦菜花》写出了他的风采,也写出了中国人的骨气。”
老家初村是通往牟平、文登、威海和烟台的交通要道,祖屋的位置就在交叉路口西边,大伯和大妈活着的时候,跟孩子们讲过祖母面对鬼子和伪军的从容和大气。祖屋地下有一个地洞,二伯父时常带回来八路军和游击队伤员回家养伤,祖母为了给伤员补充营养,以哺育孩子的名义到左邻右舍家中要鸡蛋……做这样的事儿,祖母全家时刻面临着杀头的危险。有几次,鬼子和伪军到家里突击搜查,其他人都吓得心肝乱颤,而唯有祖母说说笑笑地应付过一次又一次危险。
我的父母以孝顺闻名乡里,尽管祖母、外祖母有许多儿孙,家境不好的日子,父母承担起照顾老人的义务,我还隐约记得父亲从山东乘船乘车,然后从滴台火车站步行8里地,先后背回两个小脚老太太的情景。
母亲
两位老人得到了我们全家老小的敬奉,祖母活到73岁,外祖母活到92。祖母在世时,每到春节,人们会敲锣打鼓地来到我家门前,送对联送年画,来表彰烈士之家的光荣。这种每逢年节的热烈,在祖母故去的第二年便戛然而止。为此,父亲跑到单位与当地领导吵了一架,他问:“别人家有对联有年画,我们家的呢?”
领导也不好意思直接说祖母是烈士家属待遇的直接受益人,她不在了,一切光荣也随她走了,他们给了我父亲最后一副与烈士有关的对联和年画。祖母的故去,让我们家春节的光荣与热烈,归于寻常归于沉寂。
二伯父从未享受到和平年代的春节,也不曾跟我们家人一起吃过一顿年夜饭。但我们张家从未忘记过他……
节日只人们顺服季节和传统,起伏转折的一道程序,我们必须学会必须完成的课程。过年就是过日子,岁月绕不过任何人,当我们春节再一次吃年夜饭的时候,我知道别人绕不过,我也绕不过种种变故。每年春节,我都要在心中仔细清点摆放在桌面上的碗碟,少了一个,少了一个,又少了一个。
少去的人当中,有我业已故去的父亲,有我出车祸死去的妹夫,有我得癌症去世的大姐,有下岗失业后背井离乡到异地谋生的妹妹,有我当兵服役的侄子、外甥……过去,他们都曾经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彼此祝福,彼此寒暄,好几年都凑不够人数。这时候我们围绕着母亲身旁,听他说家长里短,说他种田种地的感受,她是我们家的中心,我们的倾听和逗趣,能让她感受到宽慰和幸福。
当然,还有其他的桌子,那些桌子并不固定,或是城东富丽堂皇的酒店,或是在望花七百小街偏僻的小酒馆。我们家庭得种种变故,赶不上整个城市的变故。身边许多同事和朋友,因为工作的变故已经离开了城市,只有年节才会回到曾经的故地,回忆过去,畅谈如意或不如意。
我曾经工作的一个工厂,二十多年前就已经破产倒闭了,不甚稳定的生活,让许多人的命运发生了改变。十七岁,我有了人生当中第一个师傅,在工厂做工时,她像我的母亲给我带饭盒,教我做人做事。家里有了好吃的东西,总要像着给我带一份。
年轻时,我没有在年节与各式人等走动的习惯,而到棚户区给师傅拜年,是我必不可少的节目。
师傅下岗失业后得了癌症,但她总把自己的微笑和欢快呈现给我,那意思她很好,日子过得不错。为了让她欢快,我陪着师傅在石油三厂俱乐部的门前广场上一起扭秧歌、跳广场舞,师傅很得意地告诉大妈们,我是她的徒弟,现在是报社的记者。
师傅与丈夫前后离开人世还不足六个月,她丈夫本来身体非常健康,也没有任何疾病,但却走在了患癌症的师傅前面。他夜里给一家私人企业打更,被突然倒掉的铁门砸死了。他的突然离世给师傅很大的打击,师傅临终前,我守在床前,像她另一个儿子。
冬天里的果实
节日就是人生的节点,并伴随各种并不确定的节目。遇到就遇到,遇不到我也不会在节日里专门设定某个日子专程去赶某个约会,不是他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和我一样,还有很多不确定的约会和节目。
年夜饭的桌子上又添上了新的碗碟,侄儿的女儿已经长大,外甥家中也添了一个千金,每家都人丁兴旺,除了外甥女,我的下一辈儿都是小子,我的儿子、我的侄儿、我的两个外甥,更下一辈这些小姑娘,追着我的母亲叫太太的情景,让我在吃年夜饭时,想着在饭桌上要增加几双碗筷?一个,两个,三个……
悲伤的段落要用减法,快乐的日子要用加法。这座城市就是我们大家的家,要不我们为什么有回到这里团聚?满城的烟花,又在家的穹顶上竞相绽放,善待生活,善待家人,善待你身边经过的每一个人,用家的语言彼此相守问候,才能保持家的温暖城市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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