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记忆

徐洪：“深挖洞”的遗痕

2017-11-05 16:40 抚顺七千年徐洪 1713

抚顺市顺城区高尔山脚下，高山路边有多个上个世纪七十年代遗留下来的山洞，如今大多成为储存水果的“香蕉库”(图一)。每当途经此地我就会想起“文大”期间“深挖洞”的往事。现在很多六十岁以上的老同志都曾亲身经历过那段历史，恐怕都不陌生。然而，随着斗转星移，我们的下一代还会...

　　常走高山路，熟睹“香蕉库”。洞中有历史，听我来讲述。

　　抚顺市顺城区高尔山脚下，高山路边有多个上个世纪七十年代遗留下来的山洞，如今大多成为储存水果的“香蕉库”(图一)。每当途经此地我就会想起“文大”期间“深挖洞”的往事。现在很多六十岁以上的老同志都曾亲身经历过那段历史，恐怕都不陌生。然而，随着斗转星移，我们的下一代还会知道四十多年前那些往事吗？如今的“香蕉库”，当年的战备洞，又是怎样的一段历史呢？

(图一)

　　1969年3月—10月，苏联军队在中苏黑龙江、新疆边界的许多地段，悍然出兵侵犯我边土，挑起一系列边境冲突事件。特别是1969年3月2日，苏方出动大批武装部队，对黑龙江我珍宝岛发起突然袭击，打死我边防战士多名。之后苏方仍不顾我国政府的严厉警告，又多次动用几十辆坦克、装甲车和武装部队入侵我珍宝岛。我边防军民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被迫进行自卫反击，给予入侵之敌歼灭性的打击，胜利捍卫了祖国的神圣领土(图二)。这就是著名的珍宝岛自卫反击战。

(图二)

　　为纪念我边防军民戍边胜利，中华人民共和国邮电部于1969年10月1日，发行了《用毛泽东思想武装起来的中国人民是不可战胜的》邮票一套六枚 (文18)，票面反映了军民团结守卫边疆和海防的情景，见图三。

(图三)

　　珍宝岛事件以后，苏联于1969年6月始，又在我新疆边境多地进行武装调衅，蓄意制造多起流血事件。并在中苏边境陈兵百万，一时间我国北疆呈现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势。我国邮政又在翌年11月1日，发行了一套题为《严惩入侵之敌》的编号邮票(编7)，主图以珍宝岛为背景，定格了我人民解放军战士反击来犯之敌的画面(图四)。在一年多时间里先后发行了两套同题材邮票，足见当年国家对此事的重视程度。

(图四)

　　1969年8月28日，美国《华盛顿明星报》赫然以《苏联欲对中国做外科手术式核打击》为题，披露: “据可靠消息，苏联欲动用中程弹道导弹，携带几百万吨当量的核弹头，对中国的重要军事基地——酒泉、西昌导弹发射基地、罗布泊核试验基地，以及北京、长春、鞍山等重要工业城市，进行外科手术式的核打击。”

　　同年9月以后，西方各大媒体也纷纷聚焦中苏关系，伦敦《星期六邮报》也刊载了苏联记者的文章，复述了上述内容。而美国《纽约时报》甚至透露出苏联军方“強硬派”的主张，要“一劳永逸地消除中国威胁”；还主张苏军35个导弹基地的核弹头，要一齐瞄准中国的重要目标。

宣传画

　　在这种严峻的情势下，中国党和国家领导人不得不对发生战争的危险性进行评估判断，以采取必要的应对措施。1969年8月，中共中央成立了以周恩来总理为组长的中国人民防空领导小组，提出“备战、备荒、为人民”的口号。随即全国很快进入了“要准备打仗”的临战态势，大批工厂、机关纷纷离开城市，迁往隐蔽的农村山区。

　　珍宝岛事件后，毛主席还向全国人民发出了“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和“要准备打仗”的号召。在1969年4月1日召开的中国共产党第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上，也提出了“准备同苏联和美国早打、大打、打核战争”的内容，反映出当年战备局势的严峻性。从此在全国各大中城市立即掀起了一场全民动员、男女老少齐上阵的紧张战备高潮。用史无前例、轰轰烈烈、热火朝天这类词汇来形容当年的情景，毫无夸张，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九字方针”中排在首位的“深挖洞”，就是针对苏联核威胁、核讹诈提出来的。为了防御敌人的空袭，在人口集中的城区挖防空洞，是最好的预防核打击的方法。当年苏联扬言要瘫痪中国130个大中城市，这些城市当然都要成立人防领导小组，做好“深挖洞”的备战工作。

(图五)

　　图五是中国人民邮政于1977年3月8日发行的《女民乓》特种邮票（T10）中的第三枚《地下长城》，画面真实地反映了当年我军民积极进行大型地下防空设施建筑的情景。

　　进入1970年代，全国各地“深挖洞、广积粮”积极备战已达到高潮，尤其是位于战略前沿的东北三省，各个大中城市的职工民众，都在各自的单位、街道、学校，乃至家居地下挖建了数量巨大、规格各异的防空洞和山中掩体等。这些所谓防空设施各行其是、散乱无章，有的非常简陋，根本不具备防御能力。后来各大中城区配合城市建设开始统一规划，营建更大、更坚固的地下人防工程。

　　图六是近些年才解密的位于湖北咸宁某地的“131地宫”。这是当年我国在南方挖掘建筑的一个最大的地下军事指挥中心，为那时最机秘的、也是最先进的地下军事基地。在古木参天群山环抱的一处普通四合院的地下，挖建了一个有五个足球场大小，辟131个房间的坚固工事。配备了当时最先进的通讯指挥系统和必要的生活设施，尤其重点安排有毛泽东、林彪和总参谋长黄永胜等，最高首长的指挥、办公与起居场所；以及储存一定数量的战略物资、生活用品的仓库。战争一旦爆发，在这里可以长时间极其隐蔽地实时操控指挥全国战况。

(图六)

　　然而预想中的中苏大战，在国际舆论的压力下，又经过周恩来总理强硬的外交谈判，最终并没有爆发。然而却一度引起了西方舆论的喧嚣，他们说“中国好战”。对此毛主席回应说:“你不准备，人家就欺负你；你准备好了，它就有可能不来。打起来也不怕，我们有办法。”周总理也多次讲:“反正我们不去挑衅，但我们不能不准备，如果它进来怎么办？只能让它进来以后出不去。所以，谈判还是照样谈，备战还是照样备。”、“我们的‘深挖洞’完全是为了防御，不会对任何人构成威胁。”

　　对了，还有一个小故事。1971年6月21日，周总理陪同来华访问的罗马尼亚总统齐奥塞斯库，参观北京地铁暨人防工程时风趣地说:“……请阁下回国路过莫斯科时，给苏联柯西金总统捎个话，我们挖防空洞是不会挖到莫斯科的！”

　　1974年以后，随着中苏关系的缓和，边境的战备空气日淡，大规模“深挖洞”场景已风光不再。转眼四十多年过去了，那些大中城市永久性地下人防工程，逐渐向平战结合发展，被充分改造利用起来。大多成为地下交通、商场、旅馆、仓储、游艺等场所，开始发挥它们新的、应有的作用，造福民众。今天，随着城市的快速发展，昔日触目可及的防空洞，早已成为历史逐渐淡出了人们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