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学敏:能“听”的年味儿
2018-02-06 17:09 抚顺七千年 刘学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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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我刚到这个世界十来年,听祖母这么说,像个小狗似的跑出去噤起鼻子闻,果然,空气里氤氲着丝丝缕缕炸食品的油香和鞭炮的硝烟味,我想,这就是年味儿吧...
陈树中油画作品
祖母在世的时候,每逢年根儿底下,准听她这么说:“又听着年味儿了”。我家原籍河北玉田,那地方管用鼻子闻叫听,用耳朵听呢?我记得也叫听。
那时候我刚到这个世界十来年,听祖母这么说,像个小狗似的跑出去噤起鼻子闻,果然,空气里氤氲着丝丝缕缕炸食品的油香和鞭炮的硝烟味,我想,这就是年味儿吧。
用鼻子闻闻年味儿,其实是很乏味的。最有味儿的,是过年。
进入腊月,大人们就忙着扫房、办年。父亲一歇工就带我上街,把我冰凉的小手攥在他暖暖的掌心里,拖我进一家商店,又一家商店,花钱大方得很。我知道,那是攒了好长时间的钱。平时的攒,就是为了这时的花。母亲把屋子拾掇得亮亮堂堂,还和好多白面,蒸好多带红点儿的馒头豆包糖三角,整整齐齐码进一口小缸。另一口缸里,装着父亲买回的鱼啦肉啦山鸡啦粉条什么的,这样,我们家不必再上街去买东西,靠着这两口小缸,也能吃到正月十五啦。而且,那小缸里面的东西,平时是不常吃的。
只有过年,我家的炕上才铺上软软乎乎的炕被,上边罩一个印花炕单。几只木箱子都裱了好看的花纸。炕脚底下的墙上贴一长长的春条,写着宜入新春喜洋洋等等等等。吃饱了,就坐在炕上听匣子,听侯宝林郭全宝的相声,笑得肚肠子拧劲儿。
我们家的规矩,年三十吃完团圆饭,孩子们就可以洗净手脸,换上新衣服了。新裤子新褂子套在旧棉裤旧棉袄上,登上新棉鞋,父亲母亲说:“这啊,还像个孩子样儿!”我迈步甩胳膊,新衣服沙沙地响,心里美滋滋,站相坐相也文静多了。
正月里,我会得到一些压岁钱,压岁钱使我的年更加丰富。我阔阔绰绰地走进老项家小人书铺。这里我常来,但平时我只能选架子最下层那些薄薄的单本书看。只有在过年的时候面向最高层那些成套的《三国》、《西游》、《封神演义》什么的。我也用一小笔钱买鞭炮,但放鞭炮我有够,看小人书我没够。三十晚上,我就在书铺坐到后半夜,然后数数腰里的钱,小心翼翼揣起来回家。初一又来,初二又来,不到初五,我就把钱全掏给那个胖老头儿了。
平时,孩子们难免淘一些气,大人们难免拌几句嘴,家里的“火药味儿”就呛得人难受。我住的院子里,追着打自家孩子,两口子打架骂粗话也是家常小菜。但是一到过年,就好了。我家也许有点燕赵遗风,过年的几天里,祖母是决不允许父亲母亲向我们发威。自然,别人家也不愿意在大过年里搞得鸡犬不宁。因此过年时,我们这些孩子就生活在一派宽松和谐的环境里。我们七八个孩子拉成队伍挨家拜年,谁家都是笑哈哈地迎进去送出来,就连平日里总把老脸呱嗒着的老霍太太家,我们也能乐呵呵地拿点嚼果出来。
过年,是我的生活水平大大地提高了一个档次,我怎么能不盼过年呢?
如今,我重新审视祖母所说的“年味儿”,所能体会到的就不仅仅是用鼻子“听”到的那些了。我想,过年是生活的升华;“年味儿”,是生活味儿的提纯,生活之底蕴何其丰厚,生活之哲理何其深奥,只有用心灵去“听”,才能真正听出其中的味儿来。
我愿生活中永远蕴藉着那叫人销魂的“年味儿”!(1987年春节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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