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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尧:春节拜年的礼物

2018-02-24 13:04 抚顺七千年 王尧 1451
春节是中国人最隆重、最喜庆的节日。至亲至近的亲属们平时各忙各的,很难常见面,这时是拜望长辈、享受亲情的最好时光。于是您看,每到这时,街上的超市都把白酒、饮料、啤酒、保健品等等码得整整齐齐、四方四块地摆到了店铺门前,种类繁多,很是惹眼。居民区大小的超市一个挨着一个,各家摆出的礼品也包装精美、争奇斗艳,仿佛都把上好的年货搬...
王尧:春节拜年的礼物 图1

  春节是中国人最隆重、最喜庆的节日。至亲至近的亲属们平时各忙各的,很难常见面,这时是拜望长辈、享受亲情的最好时光。于是您看,每到这时,街上的超市都把白酒、饮料、啤酒、保健品等等码得整整齐齐、四方四块地摆到了店铺门前,种类繁多,很是惹眼。居民区大小的超市一个挨着一个,各家摆出的礼品也包装精美、争奇斗艳,仿佛都把上好的年货搬出来亮家底儿,真是“横看成岭侧成峰”,五颜六色、花团锦簇的煞是好看,惹动你掏兜摸钱去购买的欲望。此情此景,不禁唤醒了关于春节时拜年礼物的记忆。

  来自远方的包裹

  我永远忘不了的春节礼物,是6、70年代来自远方的包裹。

  我母亲家是个大家族。母亲的两个哥哥、两个姐姐里,只有二姨随着建国初去援建富拉尔基重机厂的抚挖职工二姨夫远在黑龙江,“故园今夜里,常念未归人”,多想念也难以团聚,但与母亲感情最深的二姨对我们的牵挂从未稍减。当年,年轻的母亲在严冬时节从农村穿着一双薄胶鞋到城里找二姨时,是二姨留住并送小妹报考了抚顺卫校,母亲从此走上了学医、工作的路途。我虽然没见过二姨,但在襁褓里就穿上了二姨寄来的童衣童裤,连大一点能穿的红毛衣、小皮鞋,慈爱的二姨都给小外甥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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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姨去世后,来自富拉尔基的包裹也从未间断。这来自冰天雪地的包裹,融满了三个失去了母亲的哥哥姐姐不变的深情。无论在农村下放还是刚回城时,每逢春节或到了开春、入冬“青黄不接”,连青菜叶也难见到时,我们总会接到来自千里之外的富拉尔基一个个装满奶糖的包裹。母亲就把奶糖熬成糖水煮在玉米面粥里,给还小的我和妹妹喝甜粥,让粥变得不再那么苦。每当接到沉甸甸的包裹,母亲都陷入对二姨刻骨铭心的想念,对三个重情重义的苦孩子的牵挂。

  二姐和宏哥还千里迢迢到遥远的乡村看望我们,带来装满 “列巴”(俄式面包),还有足够吃一年的奶糖的包裹。“千山万水脚下过,一缕亲情挣不脱”,既怀念又不忍多想那段岁月。人到中年,才体会到当年只有十几岁,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又辗转百里看望我们的宏哥是多么乏累,双腿残疾的二姐在那条崎岖坎坷的石头路上留下的一步步脚印是多么珍贵!

  “四色礼”的讲究

  7、80年代最讲究的拜年礼应该是“四色礼”——白酒、点心、罐头和桔子。


  我们在抚顺的姑表、姨表兄弟姐妹就有20人。各家拜年的时间都选定在大年初一。初一一开门,各家的兄弟姐妹就前前后后地纷沓而至,刚送走一拨又来一拨。这个喊“三姑、三姑爷”,那个叫“三姨、三姨夫”,纷纷摘帽行礼,弯腰鞠躬,母亲和父亲也喜盈盈、忙不迭地招呼孩子们,递拖鞋,泡茶水,点烟剥水果,给拜年的晚辈压岁钱。母亲平时就惦记各家的晚辈,逢年过节怎么也得给带来拜年的小孩子3、50元的压岁钱,侄男外女谁要是推辞不要,母亲一声断喝就得乖乖地给孩子揣起来。家里热闹得像开了锅。各家兄弟姐妹同时出发去看望老人,有时赶巧就又碰到了一起,其乐融融。


王尧:春节拜年的礼物 图3


  大年初一用不了一上午,各家兄弟姐妹们带来的拜年礼物就成了堆。白酒,是抚顺当年的圆瓶或方瓶“抚顺白酒”,点心基本是核桃酥和“槽子糕”,罐头有鲭鱼罐头,也有红烧肉罐头,配上鲜红的小桔子,这“四色礼”亮亮堂堂,喜气洋洋。

  那时我还很小,与亲戚家走动礼往是大人们的事儿,我们自然是擎现成的,不知道这些礼物要花多少钱。但听母亲说,老习惯里“四色礼”是上讲究的,是对待尊贵的长辈、亲属才“配置”的,要花很多钱。如果缺了一样是瞧不起人,拿三样礼拜年、待客是要挨骂的,连招待亲友的饭菜出单也是要挨骂的。不知道这讲究源自何年何月,可能是因为中国人历来喜欢双数、讲究“好事成双”,单数由此不得宠吧。


王尧:春节拜年的礼物 图4


王尧:春节拜年的礼物 图5


  罐头和点心

  先说罐头。那时也有铁盖的玻璃瓶罐头和通身铁皮的罐头,都没有现在易拉罐式的罐头食用方便。那时要开罐头,得先拿菜刀把铁盖砍个十字切口,再费力地用手抓着裂开的铁皮,用刀把切口翻来覆去地撬大些,不小心手指还得被马蹄铁的破齿割破淌血,贴上一条白“沾膏”,做菜做饭容易感染,喜庆的节日受伤也不令人痛快。等一匙一匙挖出罐头肉来一看,白花花的都是肥肉,瘦肉像金子似的寥寥一、两块。不过还是别有风味,倒在碗里拿酱油一拌也挺香,就像那时很多孩子爱吃荤油酱油拌米饭一样,解馋是解馋,但总吃就“吃伤”了。


王尧:春节拜年的礼物 图6


  那时的点心最常见的是核桃酥和槽子糕,我对这两样儿是正眼也不瞧,因为口味被娇宠惯了。我大舅是老抚挖的安技科长,经常到北京的一机部(国家第一机械工业部)开会、出差,每次都给我外祖父母买回北京糕点。那时虽然北京“稻香春”还未恢复营业,但它南味点心的风味早已深入北京糕点厂家,萨琪玛、椒盐饼、锅盔、各式卷糕……,种类多样,那咸甜的葱油味、点心上绷着的薄皮、色泽诱人的青丝玫瑰,真是“新城粳稻,五里闻香”。外祖父母的点心筐任我敞开了吃。您说吃惯了这样的好东西,像核桃酥、槽子糕这样老土的大路货,怎么能入我这“小皇帝”的法眼呢?现在不仅是北京,抚顺也有几处“稻香村”的分店。点心的种类更多,但味道再好也吃不出过去的感觉,那是外祖父母的恩宠,永远藏在心头不灭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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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带鱼的“接力”

  到了八、九十年代,拜年礼物渐渐变得洋气起来了。酒变成了两样:白酒要拿包装精致的,啤酒是包装精美的整箱,点心和罐头退出了历史舞台,被冻鸡、冻鱼、猪肉替代,水果也变成了桔子加香蕉、葡萄和苹果四样,琳琅满目。但我忘不了的,还是我大舅家的大姐朱瑛送来的带鱼。


王尧:春节拜年的礼物 图9


  我们家族很多成员都是老抚挖父一辈、子一辈的职工。瑛姐是装配车间的油工班长,全厂的女劳模。她平时忙,到了节假日更忙,但总忘不了春节来看望三姑。母亲出嫁前常年跟大舅一家生活,把大舅家的孩子视为己出,而且最疼大姐。瑛姐知道母亲最喜欢吃海带鱼,每逢春节大年初一,她总是第一个敲开房门,刚进门不由分说就扔下一大块猪后鞦,再递过来一大箱沉甸甸的带鱼,响亮地给三姑、三姑父拜个年,跟弟弟妹妹逗个趣儿,就风风火火地急匆匆上班了,留也留不住,几乎年年如此。母亲最痛心的,是那时的春节没让瑛姐吃上姑姑亲手做的拜年饭,也再弥补不了这份遗憾了。写到这里,至亲至爱的瑛姐如在眼前。

  母亲失去了送带鱼的侄女,但依然有她最贴心的大外女送带鱼。我大姨家的大雯姐是全家族第一位女孩,跟母亲情同母女。大姐孩子多、负担重,但从来惦记母亲,时时探望,我和妻子结婚时的礼服就是大雯姐买的布料、亲手缝制的。如今已72岁的大姐被多年的劳累累坏了身体,腿长了骨刺、膝盖有积液,但今年春节前,大姐依然大包小绺地来看母亲,又带着必不可少的一箱带鱼。视力模糊,走路艰难的她还重重地摔了一跤。

  拜年的电话

  在这隆重的春节,声音也是最好的礼物。每逢初一,家里就响起来自上海的电话,那是已随子女迁居上海的富拉尔基的二姐、宏哥和迁居到青岛的宽哥打来的。宏哥还学会了视频,与母亲在屏幕相逢。苦尽甜来的母子们微笑着问候,怕说多了流泪,想念和牵挂尽在不言中。


王尧:春节拜年的礼物 图10


  如今母亲在老抚挖职工医院的老同事已不多了,当年全医院最年轻的我母亲都已年过八旬。每逢春节,老姊妹们都要用电话拜年,问候彼此的近况。给抚挖成千上万的孩子、给我接生的张蕴芝阿姨今年已经96岁了,已渐渐丧失了视觉和听觉。前两年母亲与她通话时,老人知道是我母亲,虽然已听不清说什么,但就是一直开心的笑。当我看望她磕头时,我的圣母老人那么欣喜地把我拉在床边坐下久久地端详,像看不够自己的儿子。

  吉祥的红包

  岁月的年轮带走了舍不得的亲人,带老了生我养我的人,也带来了一茬茬后代。如今家族各个枝蔓的成员多了,逢年过节,母亲的侄儿、侄媳、外女、女婿们都带着“里、外”十来个孙子、孙女,有的还抱来母亲的重孙辈们络绎不绝地拜年。拜年的礼物里,红包理所当然属于孩子们。母亲这位已四世同堂的“老祖宗”,这时就笑吟吟地把早就准备好的一份份装着压岁钱的红包亲手发给晚辈们,祝愿每个家族枝繁叶茂,代代薪火相传。

  在此,谬改一句唐诗,祈祝所有的家庭都“年年岁岁花相似”,祝愿母亲和天下的母亲们都“岁岁年年人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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