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秀江：印象拥挤
2019-08-15 09:04 抚顺七千年 郭秀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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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里所要描述的拥挤，是社会现象的拥挤，我想，连小学生都会有这个体验，至于成年人，就更不陌生了。对于我们这些在计划经济体制内走了几十年的人，感触会更深。 那时交通不发达，出行拥挤是普遍现象，无论是汽车还是火车。上世纪的七十年代，大庆的...
我这里所要描述的拥挤，是社会现象的拥挤，我想，连小学生都会有这个体验，至于成年人，就更不陌生了。对于我们这些在计划经济体制内走了几十年的人，感触会更深。
那时交通不发达，出行拥挤是普遍现象，无论是汽车还是火车。上世纪的七十年代，大庆的公交资源稀少。就说我们石化的范围内，从炼油厂到研究所，到光明家属基地，或从炼油厂到化肥厂，距离都将近20华里，一天只有几趟车，你上不去再等下趟，就得小半天。上不了班，办不了事，人多车少，能不挤吗！至于从我们炼油厂到油田中心萨尔图，车次更少。每到周六傍晚，家在油田的职工都奔龙凤汽车站，车站上孤零零一台公共汽车，被包围在人潮中，上去了，这周就同家人团聚了，落下的，就得垂头丧气回宿舍，下周还是如此。所以每周六要乘这班车的人，都像拼了命一般。
这当口，就是力气和技巧的大比拼。
也是从那时起，我开始每年一次的纵贯东北三省的探亲之旅。
不知哈尔滨车站是什么传统？他检票几十年一贯地偏晚，广播中车已经进站了，还迟迟不检票。一任检票口前黑压压的队伍拥挤着，躁动着，队伍越站越粗，没了队列，在候车厅墙壁与邻近一排的候车长椅之间，形成了一道犹如溢满河床的洪流。
在开闸的那一刹那，人潮涌动，喷涌而出。此刻的检票口，就像是水库大坝的泄洪口。
要知道，那些年哈站检票口的天桥出口，位于站台的两端，乘客们知道开车的时间快到了，还得跑一段站台呢。一路上，大包小包，呼哧带喘，孩子哭老婆叫，车门口一阵狂挤，进了车厢还是挤。
刚才还落下一个章节，就是签票的挤。我从滨州线下来，要在哈站签上南行列车的车次，于是，要到车站售票厅的窗口签票，那里也是人山人海。尤其时间赶的紧时，后边排着队，窗口已糊上一帮人，几条手攥车票的胳臂伸向窗口，一番搏斗。站在后边的队列里，看着表针飞转，心急火燎。又无可奈何。再由家里返程时，这样的情景，又重演了一遍。
多年如此这般的经历，让我对这个车站怀有恶感，连同这个城市。
大约是80年代后期，齐齐哈尔铁路局开通了与北京之间的39-40次特别快车，走京哈线。我的探亲路上不再与哈尔滨火车站纠缠，这绝对是我的福音。每次乘坐的这次特快列车进出哈站时，我的感觉都无比轻松，甚至幸福满满。
不仅仅是外出乘车拥挤，购物也是拥挤的所在。在改革初年，商品匮乏，附属于我们这套进口化肥装置而兴建的生活区，与附近一个“土著”的小村落，共享的一个副食店。偶尔会进一点苹果。正在喂奶时间的孩子妈妈们听说，立马风风火火地奔向商店，只见柜台前已筑起一堵拥挤的人墙。伸向售货员胳臂就像一排树的枝杈，焦急地挥动着手里的钞票。此刻的售货员拥有绝对地权威，她接过哪只手里的钱，哪位母亲的孩子就会幸福地尝到苹果的滋味。
对于拥挤，我的力气和技巧都是下乘，也不会做讨好售货员的表情，在你争我抢的混战中，固定不占上风。可每次我也是闻风而动，在人墙的后卫，企盼着那些强者买完后还有剩余，这样，当别的孩子美滋滋吃着苹果的时候，我儿子不至于眼巴巴地看着。
当商品逐渐丰盈起来之后，供求关系开始颠倒，为买而拥挤绝对是个案。买卖双方的表情也开始颠倒，有时遭遇了卖主过度的热情，不由得想起曾经的冷脸。偶尔也会有一点报复的快感，当然我这也是小人之心了！
在公共场合，常听到因拥挤发生的口角。一方怪另一方踩了她，或挤了她。另一方说怕挤别坐公交啊！或怕挤在家呆着啊！这话说没道理也不绝对。人没条件就得适应环境，否则就叫矫情。可那挤的感觉真的不好受，尤其夏天，衣衫单薄，嗅觉、触觉都格外灵敏，尽管乘客们被拥挤得相互距离为零了，那体位也是得讲究的，否则就难免矫情了。当然，这个矫情是在可以顺畅呼吸的条件下存在，如果挤到呼吸都困难时，也就顾不得了。
记得看过一篇报告文学，记述的是上个世纪昆明体育场一次球赛中途，发生的观众的踩踏事件。还有新世纪的上海外滩的踩踏事件，这应该算是拥挤导致的祸端。想像一下现场的情况，也真的惊心动魄。再想想自己经过的几次严重的拥挤，真还有些后怕。拥挤，绝对是一种安全隐患
拥挤，对人的体力，意志，智力，心理都是不小的考验。当你置身在开闸放水的进站洪流里，不管你是否担心害怕，绝对没了退路，只有跟着大流，保持同样的节奏往前跑。而车门相当于又一个节流孔，要把洪流导成细流。在这个节点，拥挤的分子之间的力，既有指向的同一性又有排他性。此刻，文明礼让被排他性的生动演绎，斥回到遥远的孔孟书写的竹简里。
如果这个此刻是在公共汽车站，上了车的人们，感到身旁的愈加拥挤，看着车下一大片还在往上拥人群，会有人督促司机快快关门发车。
那年公出去昆明，在北京西站上车检票时，由于突发的强力拥挤，我人进了检票口，长带的单肩背包被栅栏卡住，进不得退不得。亏得身后的乘客拼力抵住后边的拥挤，帮我把包摘下来，才化险为夷。那一瞬间，我相信了：即使在你争我抢的洪流里，人性光辉的亮点也没有完全地泯灭。
几十年的改革开放，在交通方面成果显著，人所共睹。
城市公交的线路增加，班次密集，车况改善，应该是普遍现象，起码在我的家庭所在地大庆，我长期客居的上海是这样，在我的故乡抚顺，也是这样。站在我的母校五中前的新屯汽车站，有六，七条线公交通过，川流不息。如果不在高峰期乘车，都不会出现人挨人的密度，没急事的，这趟人多等下趟呗，一会就来了，再急的可以打的啊！
铁路交通也愈加便捷，要赶时间，要舒服可以选动车高铁，若不急再加考虑实惠，可选绿皮车。 车次多了，每列车车厢也多了，卧铺位也增加了，明显缓解了车少人多的矛盾。
今年六月去沪之前，在大庆火车站办了一次改签手续，进了售票厅，空空荡荡，若不是一个开着的窗口前有两个人，我还以为关了门。在抚顺北站买票时也是相似的情况，买票签票的拥挤彻底地改观了。
虽然，春运前的网上订票实际上也是抢票，同为抢，形式完全不同了，这也是社会的进步吧。
如今上车下车，即使人多，也没有过去那般拥挤，车站检票口增加了，多为电子刷票，当然也为不习惯的乘客留一道人工检票口，出站也是这样。很多车站新建或改建了，检票进站的天桥正置站台中部，乘客根据自己的车厢号和路标，自动分流为两侧下站台。而站台上的工作人员，又组织乘客按车厢号排好队，列车进站后按序上车。看着上下车的人们，推拉着行李箱，乘着自动扶梯，从从容容地，与印象中的拥挤现象大相径庭。
我想，当我们的民众行走在自己的国土上，甚至世界上，身姿是直立的，自然的，步态是从容的，心态是放松的，与周围其他人，能保有“豪猪”的距离，让嗅觉，触觉不委屈和尴尬，这就是我所理解的尊严的一部分。（2019年8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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