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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洪:神奇电世界

2020-03-27 16:34 抚顺七千年 徐洪 1043
  1963年我刚启蒙时还不到七周岁,因爷爷、奶奶白天要干活没人照看。在关门小学当老师的妈妈,就带着我去上班。那时村小学的学生少,妈妈教的是“复式班”。所谓“复式班”就是在一个教室里一半是五年级,一半是一年级同时上课。妈妈给我在低年级后面放了个小板凳,嘱咐我不...

  1963年我刚启蒙时还不到七周岁,因爷爷、奶奶白天要干活没人照看。在关门小学当老师的妈妈,就带着我去上班。那时村小学的学生少,妈妈教的是“复式班”。所谓“复式班”就是在一个教室里一半是五年级,一半是一年级同时上课。妈妈给我在低年级后面放了个小板凳,嘱咐我不准说话、不许走动,我便从五岁多就开始作“编外”的旁听生了。

  妈妈给高年级讲课时,这边低年级就写字、算算术。过一会儿换过来,再给低年级讲课,高年级做题。就这样,我跟了两年多的“复式班”,高低年级的课一块听。和他们一起学唱“学习雷锋好榜样”、一块做游戏,和大家一样喊“洪老师”——回家再叫妈妈。见我有些离不开班里小朋友了,妈妈就干脆把我“转正”,变成一年级里一名年龄最小的学生了。

  记得那时候关门村还没有电,天一黑下来,家家自然就都上炕休息了。而妈妈每天下班忙完了桌上地下,别人都睡下了,她还在昏暗的油灯下批改学生的作文。有时很晚了,爷爷发现了还经常抱怨“点灯熬油的,不知节俭。”我那时谈不上聪明,但对什么事都非常好奇,总想知道始末根由。便陪着妈妈看书,有时也翻看高年级的作文。这也为我日后学习,开了个好头。


徐洪:神奇电世界 图1


  就在那年的秋天,关门村才开始送电,结束了没有电的历史。这可是关门村有史以来的一件大事。大人们个个高兴,孩子们更是欢呼雀跃。我们放学后还捋着电线跑,看这“电”是什么样的、是从哪里来的。主干线架设完成了,就开始架接各家各户的支线,再进户安装灯具和拉线开关。一时间全村老少都非常兴奋,卖呆的、帮忙的,热闹得不比过节逊色。

  我家位于关门第三小队的村西头,是低压线路的最后一户,需要增加一根电杆,才能引线入室。经小队长批准,爸爸提前几天上山,选了一根挺拔笔直的落叶松,砍倒后拽回来,扒了皮做好了准备。按照电工师傅的勘测,这根线杆正好要立在我家房沿下的“行灶”处,也就是说要“移灶”了。

  所谓“行灶”就是在屋外修的锅灶,供夏天天热时在外面做饭、熬猪食用。那时各家对电感到非常神秘,丝毫不懂埋杆布线的规矩。人家怎么说就得怎么做,其实完全可以错开几米躲开“行灶”的。在邻居的帮忙下,爸爸用了一天时间,先把“行灶”拆了“挪窝”重砌,再挖电杆坑。而妈妈则开始点火,试试新盘的锅灶好不好烧。


徐洪:神奇电世界 图2


  等到第二天傍晚,几个电工师傅才把电线拉扯到我家。竖杆引线、打洞入室,非常顺利就完成了。因为是最后一家了,电工师傅们完成任务也很轻松,一边洗涮一边给我们讲解介绍用电常识。无外乎不准私接电线、人走灯灭节约用电、注意安全之类。我们这些小孩子则围着他们转,对他们说的话觉得很新鲜,听在耳里记在心上,烙印很深。

  我家三间房,爸爸妈妈和弟弟妹妹住西屋,我和爷爷奶奶住在东屋。安装电灯时,爷爷不同意安两盏,说一到晚上就睡觉,东屋就不安了,白白浪费电费钱。电工师傅解释说:“还是安上吧,不用时关掉是不花电费的。以后再按还得找人,很麻烦的。”这才把东屋也接了灯线,但日后老人们的确很少开电灯,晚上有事时仍习惯点煤油灯。

  爷爷奶奶始终舍不得用惯了的煤油灯。那是用一个一拃多高的小铁罐制作的灯具,点起来光亮不大,也没有灯罩,俗有“灯光如豆”然也。但油灯灰大,在灯下看书写字久了,闻煤油味不说,两个鼻孔都被熏黑了。时间长了油灯上方的天棚都挂满了灰吊。即便这样,为了节省灯油,没事的晚上一般也不会点灯的。因为煤油要按户凭票,到十多里远的山外供销社去买,而且还经常脱销。那时我还没见过蜡烛,即便有谁也不会掏钱去买。


徐洪:神奇电世界 图3


  我见铁灯具日久挂满了油渍和灰尘,锈垢斑斑的,还看不见里面剩多少油。便捡来老师用过的玻璃墨水瓶重新制作了煤油灯。方法很简单,找一块薄铁皮卷一个细管,从瓶盖中心打孔穿入瓶内,上面露出三、四厘米高就可以了。使用时先往瓶里注满煤油,再将浸油的线绳灯捻,自细管送入瓶中,外露一厘米作灯芯,点燃就成功了。很漂亮且可观察存油量,大人们都夸我手巧,做什么像什么。

  有了电灯,一拉线灯就亮了,特别方便,而且非常明亮。正式送电的那天晚上,我们就挨家串门,看各家的电灯都按在了什么地方、看谁家的电灯“度数”大等。返回家里,我在灯下看书、做作业,妈妈批改作业、缝补衣服,爸爸则修理农具、编土蓝子。只有爷爷不时地提醒:“不离儿就得,电费挺贵的。白天多干些有了!”他还把旱烟杆杵过来,将烟袋锅凑近灯泡,看能不能点着烟。然后就说:“还是油灯好,省钱还能点烟。”

  刚接上电时只是用来照明,还没有其它电器。不久生产队买来磨米机、粉碎机,修盖了磨米房,由专人负责给社员们加工米面。那些世世代代专职推磨碾米的驴们,终于逐渐解放了。“磨道驴——一条道跑到黑”、“卸磨杀驴”、“老驴上磨——屎尿多”等等俗语,也逐渐开始淡化了。

  在我的记忆中,当年关门三队曾有三条毛驴。二十几户人家,每天全职满勤排号推碾子拉磨,人和驴一样都闲不着。有时还抢不上槽,谁家没米下锅要掉顿了,还得事先同人家商量串“驴班”。自从有了电动碾米、磨面的机器,加工粮食既方便又快捷;也不用同饲养员说小话,排“驴班”了,真的太好了。

  后来来爸爸去市里,不知从什么地方弄来一台“戏匣子”——电子管收音机,这算作我家最早的家用电器吧,也是全村百余户人家里,仅有的几台收音机之一。但山沟里信号不好,仅能收到几个带杂音的中波电台节目。我把新闻联播和天气预报的播出时间记写在墙上,每天晚上时间一到,我就停止做作业,负责打开收音机,同家人和邻居们一起收听广播。

  从那时开始,这神奇的电就在我的心目中,打下了深深的烙印。后来随着中学开设了物理和化学课,我作为语文科代表,却默默地喜欢上了理科。课余开始寻找与电有关的书籍阅读自学,并大胆地进行试验。一开始从维修照明电路开始。左邻右舍谁家灯不亮了、哪个开关不好使了、新增个插座了等等,凡登门来找的我从不推辞。还逐渐学会了低压线路设计,曾给无数盖新房、修旧房的邻家铺设过电路。

  电既为我带来了乐趣与成就感,也曾带来过烦恼。那时关门四个生产小队,就一名大队电工。东西垓十几里路,谁家电灯不亮了,找电工找不到;找到了还拿五做六的,很误事。所以我这个业余电工就显得重要了,但却不知侵犯了人家的“职权”,被大队领导找去问过话。他们还到群众中进行过调查,得知我是纯尽义务,一分钱也不收,有时还要搭上一些零件等。见大家异口同声、好评如潮,也就算了。

  一个土生的、没“经过圆眼过”的、没有人承认的所谓“电工”,为乡邻们一次次解决了无数大大小小的难题,且任劳任怨,自然赢得了大家的称赞。但夸奖与好评并不是我的追求,只有登上山顶才发现前面还有无数的山峰没有攀登,我开始对电学进行更深一步的探索。尤其读了高中后,拓宽了知识视野,了解了掌握了交、直流电理论,也更多地知道了电在生活生产中的广泛应用。无论强电还是弱电,有机会我都会涉猎一些。大的曾给地板厂设计安装过动力配电盘;小的曾设计组装过电子管和晶体管收音机等。

  然而,生活偏不沿着自己想象的方向发展,社会也没有让我继续从事电的行业。文大后期我通过高考走出了大山,结束了我的业余电工的生涯。后来登上了三尺讲台,做了一辈子与电毫不沾边的“嘴力工作者”。但我的人生旅途上有了这段曾经,回忆起来还是满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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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洪,(1956-2023)  原中共抚顺县委党校副校长。现任抚顺市关工委报告团副团长、市邮协秘书长、市作协纪实委副主任、县关工委副主任等。1980年起在省内外发表小说、散文等文学作品,现为辽宁省作家、集邮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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