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尧：援建三线《长挖英雄传》（十）

昔日长挖风华正茂的建设者们

  大道至简、大音希声。深入挖掘、了解抚挖人“援建三线”这段历史，令我深切地感受到中国产业工人优秀的思想品格，他们那一代人用实际行动诠释着“为国”“为家”“为民族”“为天下”的理想信念，用辛勤、汗水、甚至是牺牲来表述自己的忠诚。他们的职业精神是崇高的，他们的人生历程是绚烂的。

  难忘的汇报

  在“援建三线”这一中国工业史上前无古人的历史征程中，从老抚挖走出的长挖建设者们写就了共和国机械装备工业的辉煌，难以尽述其中奋斗的艰辛和付出。但英雄们无一例外地认为自己的付出是天经地义的，这些惊天动地的往事在他们看来并没有什么不平常。

泸州曾难得的下了一场雪，孩子们快乐地合影。雪化了，孩子却哭了。

  忆及这段历史，默默奉献的产业工人忠诚质朴的特质一如既往，他们不愿意夸耀自己的贡献，倾诉自己的牺牲和不易，而是把这伟大的历史成就主要归功于党和国家的支持和关怀。

  在泸州拜见老抚挖“援建三线”的带队领导和开路先锋，泸州德高望重的老市长曹锡森时，我更深切地感受到了这种特质。曹市长动情地回忆起1983年泸州刚建市时，胡耀邦总书记视察泸州时的情景。当时，曹锡森市长代表泸州市委、市政府向胡耀邦总书记作汇报。

1983年12月，胡耀邦在四川视察。

  胡总书记第一个问题问的就是从东北、北京和上海等全国各地“援建三线”的职工们在泸州生活适应不适应？曹市长回答，“第一，职工们到这里已经几十年了，开始不适应，但现在已经适应了；第二，东北、北京等地职工的子女很多已经与四川当地子女结合了，有的四川的同志找了北方的女孩子，东北、北京来的男孩子找了四川的女孩子，已经把家安在这里了；第三，从东北等地来的职工们都已经40、50岁了，回故乡工作年龄也都大了，叶落不归根了。”

长挖职工珍藏的老奖状

  胡总书记赞同这个说法，又关切地询问：“泸州的白菜多少钱一斤？”曹市长回答：“8分钱”。总书记又问：“一江春水向东流啊，但为什么长江上的船这么少？”曹市长回答：“航运成本高于陆地运输成本，货物走铁路比水路便宜得多。”

  在一个多小时的汇报中，胡总书记问了许多“援建三线”的职工们的生活、子女就学、就业、城市交通、产业经济等方方面面的问题，曹市长对答如流，胡总书记对泸州市的汇报非常满意。

  胡耀邦同志在四川其它地区视察时，曾当场严肃地批评过当地一位掌握情况不清的领导同志：“你学习不学习？”这是一句很重的话。视察泸州时，当时的四川常委们都替曹市长捏着一把汗，会前曹锡森本已准备了厚厚的汇报材料，但现场汇报时根本没用上，靠的是自己对泸州市情的了如指掌和真知灼见，赢得了情系“三线”职工的胡总书记的赞许。

  长挖的建设者们没有辜负党中央的亲切关怀。

  这支万里迢遥的援建大军从浑河源头出发，毅然挥别抚顺故乡，奔向浩瀚无垠的长江，扶老携幼举家迁徙，经历了艰苦卓绝的漫漫旅程，战胜了气候迥异、饮食不适、就医不便等方方面面的困难，在一穷二白的第二故乡建立起了中国又一座最大的挖掘机制造厂，一个创造了一大批名牌产品的高科技企业，书写了中国产业工人阶级最辉煌的历史篇章。

  “三长”纪念馆里的机器设备，一行行排列的时间、地点、时间等历史数据，只有铁血汗水凝结的史实，没有煽情的渲染，只有实实在在、斑驳陆离的物证，没有虚妄的夸张。

  我问起87岁的曹锡森老前辈，“援建三线”最重要的精神的内涵是什么，曹市长毫不犹豫，斩钉截铁地回答：“服从大局，无私奉献”。

  望着老人家钢浇铁铸般坚毅的神情，依然声如洪钟的声音，眼前仿佛重现了当年援建大军远行的告别和纵横万里的猎猎旗阵，茜草坝的工地上、车间里挥汗如雨的长挖工人群体的身影，一台台崭新的挖掘机，与今天依然机器轰鸣的邦力重工，泸州雄伟的高楼大厦，长江两畔交相辉映、繁华灿烂的灯火，惬意休闲、幸福快乐的人群……，它们交织着呈现在我的脑海里，引发着我的自豪，更引发了我的深思。

昔日长挖的车间、工厂荣誉牌和首创新产品

  抚顺的精神基因

  抚顺这座城市、这片土壤有着怎样强大的精神基因？是什么使得抚顺成为1953年中央政府确定的直辖市？毛泽东、朱德、周恩来等第一代开国领袖都到过抚顺视察，朱德总司令来过6次，开国领袖群体如此密集地视察一座城市，中外历史罕见。这片土壤曾孕育滋养、发扬光大了以雷锋精神为代表，影响激励了中国人的人生观、价值观的时代精神，它如此厚重和强大的精神基因是什么？

  我们就要看抚顺在那个时代里创造了什么，为中国创造了什么。

泸州“援建三线”纪念馆内当年的标语、大门。

  抚顺，是新中国工业从无到有、从小到大的先河、母腹和摇篮，是中国工业词典上无数个第一的理论和实物发明的诞生地，彪炳新中国工业史的摇篮型城市。新中国的大地上，第一个站立起来的工业巨人，是抚顺这座城市和抚顺第一批初始的工业企业。抚顺是中国工业骨骼、肌肉和血液的奠基者和创造者，而以磅礴巨大的力量奠基、创造了这一切的，是创造了工业奇迹的、包括“援建三线”精神在内的工业精神。

  抚顺的工业精神凝聚了我们这个国家、社会籍以崛起并根基永固，并应永远传承下去的——

  开创第一、敢为人先的开拓精神  

  服从大局、赤胆忠心的奉献精神  

  敬业钻研、争创一流的工匠精神

  利人向善、团结和睦的互助精神  

  肯于牺牲、大音希声的包容精神

  有了这种开天辟地的工业精神，抚顺因历史影响了中国。在建国初期“一穷二白”科技力量极其贫乏的情况下（当时全国总共只有78个设计单位，而各单位的设计人员均不超过500人。总计不过3.9万人），正是在党和国家的支持下，靠抚顺的一批爱国知识分子、技术权威的引领，靠抚顺国企创造的职工培训教育制度，靠产业工人爱党、爱国、爱岗敬业的忘我钻研精神，参加工厂夜校补习、技校、“七二一大学”，包括后来的电视中专、职工大学等，刻苦学习职业技能，涌现了一大批国家、省的优秀科技工作者、一大批工人科技模范；正是靠几十年一贯制地开展工厂“小改小革”技术革新发明、技术比武竞赛，一代代传承着工业精神。于是，抚顺诞生了中国第一桶页岩油、第一吨特殊钢、第一吨铝、第一台挖掘机、第一座“中国火电之母”、“中国第一铝”，为全国矿山、机械、冶金等行业输送了无数人才，成为千万吨级、百万吨级原材料和能源基地，在八十年代首创了一大批国内首创的转型产品，成为东北工业城市里最具代表性的旗帜型、排头兵型的英雄城市。

珍存的《长挖工人报》

  有了这种工业精神，抚顺将继续因资源而闻名世界。资源，不只是日渐枯竭的物质资源，也包括抚顺无数的英雄前辈们创造的精神资源。有了这种永不枯竭的精神基因，抚顺也将在转型接续的道路上奋力前行，创造出新的城市传奇。

  关于长挖的历史记叙、整理的系列文章，到本篇就暂时告一段落了，但无数鲜活的往事像滚滚奔流的长江一样浩瀚无垠，有待在将来补缺拾遗。

  在此，我以作者和整理者的名义，再次鸣谢曹锡森老前辈、郝清忱老主任、程毅老伯父、高俊章、高彦和以及长挖文工团的所有长辈，以及陈玉杰大姐、赵忠学大哥、李艳秋大姐和张克义大哥、刘玉萍大姐、好友田军、高波……还有我的表弟荆厚涛以及姐姐妹妹们，向提供了老抚挖、长挖的文史资料，抚顺、泸州的倾诉了援建人生的各位，致以由衷的谢意！

  感谢泸州热情的朋友们和古朴的泸州市民，你们是“援建三线”历史共同的创造者、传承者。值此2020年“五一”劳动节到来之际，祝愿泸州繁荣兴旺，人民幸福安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