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杰:我遥远的故乡—抚顺
1970年,我随父亲从抚顺来到四川泸州,之后几十年里一直没有回过抚顺。
这一别就是42年。抚顺是我父亲的出生地,是我母亲的第二故乡,更是我的出生地、我的故乡。
2012年的6月,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同姐姐和她五岁的小外孙,坐上了重庆江北国际机场到沈阳仙桃机场的航班。
我们此行注定不是一般的旅游,而是一次回乡之旅,去寻找我心中那一份挥之不去的乡愁。
当我们乘坐的飞机抵达沈阳上空的时候,我从航窗里俯瞰着辽宁这片熟悉的土地时,心中便升腾起一种难以言表的激动。我在心里默默的说“故乡,我回来了”。
下了飞机,在我们事先指定的标志下,我的中学同学们很顺利接到了我们。看到容颜已改但朴实依旧的同学们,一股浓浓的乡情扑面而来,让我感到特别的亲切和温暖。我坐上同学的车,一路兼程前往抚顺市。
抚顺市具有美丽的蝴蝶版图,位于辽宁省的东部,属长白山余脉,境内山峦连绵起伏、水源充足、土壤肥沃、丛林茂密。市区位于浑河冲积出来的平原上,它三面环山,浑河宛如一条彩带横贯其中。
我的故乡,我的城
回到抚顺市的第一天晚上,同学们把我安排在宾馆里。第二天我和同学们乘坐大巴车前往山庄,为我接风洗尘。当我进入大巴车厢的时候,车箱里早已经坐满了我的同学。我第一眼看去,一个都认不出来了。42年的时间真的太久了。同学们,对不起了,请让我慢慢回忆一下吧。
我努力的回想着,恨不得把脑细胞都使用起来,只为了收集到同学们跨越时空的面容。慢慢的,那时候同学们的面容,终于一个接一个的再现在我眼前。在山庄,对同学们热情洋溢的款待,我心里十分感动,那个夜晚我们没有睡,大家坐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题,聊不完的往事,也掀起了我尘封已久的记忆的波澜。
榆林街工人新村
我在这里生活了14年,这里才是我真正的故乡。我的小学是在挖掘机厂子弟学校就读的,初中是在第九中学就读的。工人新村是我最熟悉的地方,这里都是楼房住宅,归属挖掘机厂管辖。这里的楼房大部分都是前苏联式建筑。三层的楼房、木制的地板,三层的住户,每家都有个很漂亮的外阳台。工人新村还有两栋三层楼房,地是水泥的,大长走廊,一层住十六户,两个楼梯口。卫生间和厨房都在每家的住户里。这个住宅是我们自己国家修建的。这两栋楼房有一个响亮的名字——幸福楼。我家就住在其中的一座,一层的16号。
“幸福楼”是在1957年交付使用的,我家也是在那年搬到“幸福楼”的。在同学们的陪护下,我们来到工人新村的所在地,然而这里的一切早已经不存在了。整个工人新村,所有的楼房都不见了。展现在我面前的是宽敞柏油马路和鸟语花香的市场。同学告诉我,这里在九十年代被抚顺市列为塌陷区(因为采掘煤矿已经把地下采掘空了),为了安全这里的人口也都迁移了。我站在“家”的土地上,心里是说不来的滋味。在同学的帮助指点下,认出我家“幸福楼”的位置。脑海里顿时再现六十年代,我在这里的生活片段。
(1)我家邻居兰奶奶
“幸福楼”14号住着一家三代人,兰奶奶和她的儿子、儿媳妇及她的两个孙女、两个孙子。兰奶奶是我这辈子都不能忘记的一个和蔼可亲的老人。兰奶奶是山东人,很爱干净,脑后梳着一个旮瘩揪,头发从来都是梳的光光的。小脚,年轻的时候缠过足。那个时候我家父母,尤其是母亲,工作单位离家远,早出晚归是常事,家里的一切都是兰奶奶帮助照顾。
1960年我已经八岁了,贪玩几乎忘了一切。一次我背着弟弟和伙伴们玩跳房子的游戏。不知不觉我弟在我背上睡着了,我还在跳,兰奶奶跑过来,一边责备我太贪玩,一边把我弟弟接到自己怀里,抱回她家。我们几个孩子也很依赖兰奶奶,家里啥事都去找她,可惜的是这次回来,没有见到兰奶奶。
(2)“北大坝”给了我儿时的快乐
我家楼房后面大约100米的距离处,有一条小河,小河从哪里来,流到到哪里去,我一概不知,也没去考证它。当时人们都叫它“北大坝”。“北大坝”给了我少年太多的欢乐,冬天的北大坝像一位穿了一条灰色裙子的灰姑娘,非常美丽。河里的水都结成冰了,我们放学后,(那个时候我们是半天课)抓紧时间把作业写完,拿着自制的木制结构的冰车,手里拿着用铁棍做成的滑冰棍子,来到北大坝,我们在这里,尽情地滑着冰车。滑冰车的内容也是丰富多彩。虽然是冬天,我们玩的热气隔着帽子往外冒,时常玩到忘了吃饭。这个时候,兰奶奶就颠着小脚,站在堤坝上,高喊着让我们回家吃饭了。
到了夏天,“北大坝”里的雪化开了,“北大坝”又呈现出娴静、活泼可爱。层层凌波随风而起,伴着夏季跳跃的阳光在舞蹈,舞姿优美得又像夜幕降临的黑色调色板,闪着粼粼波光。这个时候我们就跟着家里的大人,来到河边,把河里的淤泥水舀到堤坝边上,等晒干了就是可以燃烧的优质煤。我们把它搬回家,作为储备冬天烧火的煤炭。那个时候,我常常看到很多人到“北大坝” 捡这样的煤。后来听有关人士说,这样的淤泥煤,是上游煤矿流入河里的粉煤灰合成着淤泥的缘故。由此可见,抚顺当年煤质的上乘。抚顺的煤炭是可以冶炼军工用钢的优质煤炭,燃烧值可以达到6000到7000大卡,比普通的褐煤多出一至二倍。
在同学们陪伴下,我们顺着“幸福楼”的方向往东走,来到铁路横跨北大坝的地方。看到这条铁路还在,依然静悄悄地躺在那里,几十年前它曾担负着这个城市的铁路运输任务。我在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和同学们到铁路上压小刀的情景又在眼前出现。那个时候,我们几个女同学,找来最大的铁钉子,来到铁路旁边,把铁钉子放到铁轨上,然后趴在铁轨上听,能听到火车从很远处传到铁轨上的声音,我们就立即远远的躲开,等待着火车来压。当我们看到火车的一阵鸣笛,轰隆隆冒着青烟极速开过来的时候,内心充满了快乐感。火车极速开过之后,我们迫不及待的跑到压铁钉的地方,寻找自己的战利品,只见铁钉已被压成一只只亮晶晶的小刀,平静地躺在铮亮的铁轨上。
(3)东大院卖零食的小商小贩们
在同学的指引,我们顺着铁路往前走,就到了当时为了安全,为了防止行人穿越铁路修建的桥洞子。这个桥洞子现在还在,可能是我长高了的原因吧,当年高大的桥洞子咋变的这么矮小了。当时的桥洞子旁边,有一个现在看来是画廊的空架子,上面是铁皮架起的金字塔型的盖子,中间有一个横梁,是用铁棍做的。放学的时候,我们几个女生就跑过去轮流在横梁上做“金钩钓鱼”。{就是把双腿挂在横梁上,脑袋朝下的动作。}
过了桥洞子,就是东大院,那里为我的少年时代留下了最美的一幕。我们上小学都是走东大院这条路。东大院的自由交易市场是我们的最爱,商贩们蹲在路两旁,不停地叫卖着山货。有山里红、榛子、山梨、海棠果、还有自家爆的爆米花……等,价格便宜,都是以分为计价的,计量容器都是小碗。五分钱一碗的山里红、一分钱一碗的爆米花,三分钱一碗的榛子……琳琅满目。我们几个同学,从来不买重样。买的时候我们也是很用心,因为商贩在卖的时候,给你装了满满一碗山里红,但在交给你的瞬间,会用手抹平碗口,我们就会少吃几颗山里红。所以没等商家抹平碗口的时候,我们就会立即把小碗接过来,自己倒进口袋里。然后大家把买来的零食,互相交换着吃,边吃边走在上学的路上。
美丽的浑河
我的故乡抚顺,是一个风景秀丽、历史悠久、文化厚重的城市。抚顺浑河,到了晚上十里长堤的浑河边上,游玩的市民络绎不绝,那五彩斑斓的灯光,那微微凌波的河水,装扮着浑河周边的轻盈,潇洒,淑雅使之如清水芙蓉,美伦美奂,成为新时代抚顺灯光秀的网红打卡地。白天,只见两岸高楼林立,绿树成荫。参天大树已经把河堤沿路覆盖的晒不到太阳。我惊喜抚顺的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与我儿时的浑河形成极大的反差。我少年时代的浑河,坐落在离城市很远的偏僻荒野上,那时候谁家孩子不听话了,大人就会吓唬说,再不听话把你扔到浑河里。但是,这条清澈见底的河流,为什么叫浑河呢?这是一直困扰我的问题。我翻阅了有关资料、传说,询问有关人士后得知,浑河由来是很有意义的一段历史佳话。
四百年前,浑河还是一条无名的大河,河水清澈见底。它是因努尔哈赤智慧用兵而取的名字。在明朝末年,大将李成梁率领20万大军攻打刚刚自立为王的努尔哈赤。当时努尔哈赤才有2万兵马,他心急如焚,暗自思量,怎么才能抵挡20万明军?在经过周密仔细的讨论之后,努尔哈赤认为此战只能智取不可硬拼。于是第二天,努尔哈赤率主力撤离大金首府建州,寻找战机。看到这滔滔的河水,听着激流如漩涡的哗哗流水声,努尔哈赤心生一计。于是他下令,几万兵马全部下水,一边让战马下河,一边驱赶战马在河里上下跑动。同时,又命令全军发动沿河百姓,把自家马粪全部运到河里,这几万军马,加上几万百姓,顷刻间这条清澈见底的大河被搅得沉沙泛起,浑水浩荡,成了一条名副其实的浑河。
大将李成梁到萨尔浒后,没见叛军抵抗,更没见努尔哈赤旌旗影音,却见河水混浊,又是马尿又是马粪,就像有千军万马刚刚趟过似的,又想到努尔哈赤用兵历来变化无常。再看河水两岸野草茫茫,感到有被围困的可能,于是果断撤退。顷刻间,在一阵暴土扬尘中,二十万大军逃离。努尔哈赤得到这一消息,仰天大笑道:“我们把河水搅浑,也能把明军吓跑。此功归‘浑河’也”。从此,“浑河”的名字便延用至今。
这里的人们
抚顺的美景离不开人的美,我爱家乡的美景,更爱家乡的人。这里的人宽厚友善、纯朴谦和、包容大度。任何一个来抚顺的人,都会有宾至如归的感觉。在故乡的日子里,我领略了出租车司机的热情文明、商户的诚信无欺、老人的平和微笑、中年人踏实的拼搏……如秋日暖阳,暖暖的抚慰着我,亲润在儿时的幸福里。
在抚顺一个月的时间里,我在同学陈桂兰家住了半个月。桂兰的老公姓李,在移动公司工作。为了不影响我们闺蜜叙旧,老李告诉我:“陈玉杰你离开抚顺42年,就在我家住42天,我晚上不在家住,到单位居住,想吃啥让桂兰给你做,你就安心住在这里”。老李的一番话,让我心里充满了感激之情。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桂兰变着花样给我做吃的,可谓是无微不至。在同学艳秋家,艳秋给我做的早餐,至今无法忘怀。只是一顿早餐,却为我烙馅饼,炖鱼,这不只是东北家庭好美食的习俗,更是热诚待客的亲情,我在艳秋家领略了。另外还有老邓、莹、文清、忠富等同学,她们都给我提供全程的陪护和照顾。在这里,我真诚的感谢她们为我所作的一切。
再见了,我美丽的故乡
一个月的故乡之旅结束了,故乡的山山水水,故乡的沧桑巨变,刻录在脑海里永远不会忘怀。尤其是雷锋纪念馆的每一个文字,都是那么振奋,给新中国的青少年,留下永远的榜样,激励了几代人的成长。
在共和国史册上具有卓著功勋的老工业基地的故乡、东北重要石化基地、冶金和装备制造基地,并享有“共和国长子”之誉的抚顺,现仍然保持着原貌。
抚顺还曾是著名“煤都”,西露天矿系亚洲第二大露天矿。现在虽然关闭了西露天煤矿,但是,西露天矿已把她曾矿产丰富的雄姿,为共和国贡献了滚滚乌金的历史和蕴含的无私奉献的精神,展现在了国内外游客面前——西露天煤矿博物馆,是抚顺投资1个亿打造出来,继往开来,永远启迪着未来的工业历史殿堂。
这就是我遥远的抚顺,从未忘怀的抚顺。
故乡抚顺,我走了,但是我还会再回来。
2020年6月30日
陈玉杰—四川泸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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