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秀江:父亲的烟斗
看群里的网友晒出了80,90年代的香烟,不由得有股熟悉的亲切感从心中溢出。看着那时的香烟,不自觉地牵出了以往那些年代丝丝缕缕的记忆。由香烟,想起了父亲。
父亲是位资深的烟民,但父亲却和香烟没有一点关系。在我从小到大的记忆里,没见过父亲吸过烟卷。父亲与烟的关联,是一只烟斗。
所谓烟斗,和烟袋不同,不是那种或长或短的直杆,头上有个不大的铜质烟锅的烟袋,记得老电影里有这物件。有的农村老汉,把烟口袋的绳绕在烟袋杆上,交叉着往脖子上一搭,就腾出手来。父亲的烟斗杆很短,呈弧形弯朝上,烟斗的斗比烟袋的锅大,也是木质的。为克服木质易燃的缺点,斗里边衬了一层金属。
父亲的烟具还包括一个烟盒,好像是个用过的大号罐头盒或是纸壳材质的盒子。要吸烟时,父亲会从烟盒里捏出几撮烟末,装满烟斗后,用火柴点燃,父亲也一直没用过打火机。每当袅袅的烟气从烟斗上方升起,觉得父亲很享受那一刻。现在想来,在那一刻,父亲心里的不适和压力,是不是也随着烟气暂时地消散了呢?
盛在烟盒里的烟末,是农民种的晾干后的黄烟叶。父亲隔段时间,就买家来一些。手工搓碎,拣出烟梗,这是父亲闲暇时的一项工作,父亲做这件事时,很投入。
父亲闲暇时候并不多,我家居住在郊区的那些年,因为距电车站远,父亲上下班要起早贪晚,披星戴月。在可以小开荒的那几年,父亲每天起得更早。这点小开荒,种上点啥,对家里饭桌的意义,不可小视。父亲从小没干过农活,年轻时外出谋生,因为有些文化,外貌也好,基本上不靠出苦力。所以父亲的力气和动手能力始终没能练出来,干起农活,也不甚得法,效率很低,由此也占用了父亲吸烟的时间,现在想来,也真是难为了父亲。
资料图片
记得一次父亲说,他每月只有两项消费,一项是理发,一项是烟叶。说的时候,口气平平常常。如今想,那是他实在不能再压缩的开支了。而烟叶,便是父亲唯一的用于消遣的支出。
据母亲讲,父亲年轻时,并不很节俭。人到中年后,有了我们姐妹四个。父亲以他矿山职员每月近60元的工资,维持一家六口人的生计。以当时社会的普遍水平,也不算很低。但父亲决心让他的子女们都受教育,能考到哪就念到哪,这就需要有些积累了。为了节约开资,他把家从市里搬到郊区。为了节约开资,他把自己的消费压到最低。当然这话母亲讲给我们的时候,已经是多年以后了。
后来姐姐们工作了,想着父亲一直吸着烟斗,便给父亲买来香烟,却遭到父亲的严厉斥责,认为是一种严重的浪费,后来没人再敢给父亲买香烟,父亲就一直用烟斗吸着黄烟。
父亲的性格暴躁,当他发起脾气来,他的吸烟动作也粗暴了很多,每当那时,他的烟斗,烟盒,火柴都要承受他的粗暴。烟盒里的烟末散落到外边也是有的。那往往是由母亲小心翼翼地收起,她知道父亲其实也是心疼那些烟末的。
因为父亲的脾气,在情感上,我们更多地倾向慈爱耐心的母亲。对父亲,一直缺乏理解。还是母亲理解父亲,背地对我们说,你爸其实都是为了你们,他就是嘴上不说。过去是为了你们都能上学,上大学。现在不让你们买烟,是觉得你们也不容易。
母亲的话,给了我们很多安慰,但对父亲的深切理解,还是在近些年,当自己也走向暮年的时候,比如今天。是啊,对于一个家庭来说,父亲尤其不易,不易在于:他的压力最大,但最不能讲出来。(2022年8月18日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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