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折痕（八）

日本政府收到林权助密电，大为惊喜——换个角度想问题，茅塞顿开。日本国会马上开会，专门讨论“抚顺煤矿的交涉问题”，全盘采纳林权助的计策，确定对付清政府的策略，抓着该矿原属俄国经营的借口死活不撒手。为镇唬清政府， “此次答复为我方最后答复，今后无重加考虑的余地”。会议还决定，给王承尧适当的钱款，消除他的对抗情绪。

会后，林董及时密电遥控林权助，转述了日本国会的决策，特别强调如何收买王承尧。接着，林董又不无担心地说，我早向满铁发下这一主旨的密令，但现在与战时不同，尤其此事已成为两国政府间的交涉案，所以究竟能否收买成功还在两可之间，请你指示满铁，坚决行使收买手段。

林董在收买王承尧这件事上想的深，因为此案已经升格为国与国之间的纠纷，假设收买了王承尧，清政府也有可能抓住这条依据，跟日本没完——既然你日本和王承尧合股经营，那就证明抚顺煤矿是沙俄遗产的论据不成立，论据不成立，煤矿的主权就在中国，未经中国政府同意私下合营，中国政府有权吊销执照。另一种可能是，王承尧根本就不接受合股，或者说适当的经济补偿尔后出让煤矿，上述两种可能无论出现哪一个，只要清政府不傻，就会让日本百口莫辩。

不管怎么样，收买王承尧毕竟值得一试，林权助把日本政府的指令加以理顺，拿着这套新出炉的鬼点子去找清外务部，像模像样地提出，任何人不能否认的事实是，苏家屯往东的铁路支线乃俄国人铺设，延长至抚顺煤矿区内，以便供应东省铁路用煤。诚然，中俄之间没就抚顺煤矿签订和约，但必须正视国际间的权益除明文规定外，在很多情况下是以默认形式存在的。抚顺煤矿案即属于后者，这符合日本根据和约享受清国“明许或默让”的一切利益。

林权助绞尽脑汁，终于想出自以为无懈可击的理由，把权益取得正当与否的必要提升为，除正式国际间的权益明文规定，还有许多默认的形式存在。照他的歪理，俄国人铺设铁路中国没加以拆除就等于默认，既然默认日本就有权继承。

但日本政府恰恰拿这个不是当理说了，并对清政府下最后通牒，声称，今后再收到贵国政府有关本案的外交函，帝国政府也绝不更改上述原则立场。

赵尔巽闻听大怒，痛斥日本政府胡诌八咧，给狄原领事下通牒，严正警告他，中国方面要据理力争，你小鬼子真有本事，咱骑毛驴看唱本，走着瞧！

狄原嘿然一笑，他自然不怕赵尔巽的什么争论，他心知本国政府在向中国施加压力，然后转头在王承尧身上下功夫。王承尧闭嘴了，看你赵尔巽得瑟个什么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