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都是女人惹的祸
代善与父子的感情仿佛走进死胡同,宅基地风波和阿巴亥的桃花劫刚过去,又闹一出听信后妻谗言,虐待儿子硕讬,致使预谋合伙出逃的事。
这件事起因在阿敏。阿敏与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宰桑古关系恶化,不再像从前那么爱护弟弟,对弟弟的衣食住行不再公平地照顾。宰桑古日子不好过,背后向代善和皇太极投诉阿敏。代善和皇太极多心,怕查无实据,外人以为诬告阿敏,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就把事情压下了,没有报告努尔哈赤。宰桑古害怕阿敏,也不敢去伯父那里告状。宰桑古日子难过,心情郁闷,终日不乐。
可巧,宰桑古的妹妹嫁给哈达部落孟格布禄之子莫洛浑,孟格布禄一死,其兄也不善待弟弟莫洛浑。莫洛浑衣食不丰,怨恨兄长,他和宰桑古同病相怜,经常一起诉苦。两人来往多了,宰桑古就与莫洛浑的一个姐姐有了私情。莫洛浑还有一个姐姐,与前夫离婚,改嫁给一个叫叟根的人,这个女人与代善的儿子硕讬私通。这几个人常来常往,无话不谈。一天,与硕讬私通的女人密告前夫,说宰桑古、硕讬、莫洛浑夫妻答应她,等从界藩城迁居到萨尔浒以后,就逃到汉人那边去,让前夫也跟他们一起逃。那女人前夫表示,愿意跟他们逃走。那女人前夫回家又告诉了哥哥,哥哥假意答应,夜里偷偷报告给代善。
代善大吃一惊,叛国投敌乃死罪,硕讬真有此心,岂不连累一大家子。第二天早晨,代善拜见父汗,告儿子硕讬、阿敏弟弟宰桑古、莫洛浑欲逃往明国的事情。亲孙子亲侄子图谋叛国,努尔哈赤咬牙切齿,下令叫莫洛浑的哥哥武尔古岱来见。武尔古岱申辩,他不喜欢弟弟两夫妻,说他们过日子大手大脚,讲究排场,浪费钱财。至于弟弟欲叛逃的事,他蒙在鼓里。武尔古岱还说,他不能保证弟弟不被引诱,因为他约束不了弟弟的心。如果弟弟怀有二心,请努尔哈赤不要以为他是兄长,与弟弟连坐。
武尔古岱把话封死,努尔哈赤问不出太多情况,就派人去找宰桑古,看他怎么说。但宰桑古不在家,说是和莫洛浑一起去放牧了。这样子,又派人把硕讬叫来。不久,派出的人回来禀告说,硕讬也不在家。努尔哈赤心中疑虑,三人都不在家,如果是同一个方向,是蓄谋一起逃走吗?想到这里,努尔哈赤怒喝:召集人马,到三个人去的地方追查。
代善情知不妙,跪地向父汗请罪检讨。他说,我唯恐告发硕讬的罪行,而隐瞒了事实。他害怕自己的罪行,带了妻子与一个行过聘礼的女子欲一同走。他们大概就是这样商议的。
努尔哈赤说,硕讬生性庸俗懦弱!与女人搅在一起,胡作非为。是他受了女人诱惑,深陷于罪恶!
代善见父汗光火,承诺一定将硕讬找回来,带他上殿领罪。努尔哈赤哼也没哼,铁青着脸,坐在椅子上抽他的旱烟袋。
折腾了一天,代善身心疲惫。硕讬逃走的真正原因,他心里透明,但是,他无法在大庭广众之下,向父汗说明儿子为什么要逃。这事对他是个耻辱,与阿巴亥说不清道不明的风流案已经够受,再添上一笔,太子的封号恐怕就要从他头上去掉了。瞒呢?等找到硕讬,和祖父讲要逃亡明国不是背叛祖父,而是另有隐情,那还瞒得了吗。代善思来想去,恼恨他的侧福晋,后悔自己偏听偏信,铸成大错。
夜里,硕讬、宰桑古、莫洛浑三人找回来了,努尔哈赤亲自逐个审问:“听说你们要逃跑,是真的吗?”硕讬、宰桑古否认。莫洛浑夫妻供认不讳。努尔哈赤就将硕讬与宰桑古监禁在高墙里头,杀掉莫洛浑夫妇。
代善知道父汗轻易不会罢手,一定追究硕讬、宰桑古为什么要跑。他有点后悔,早知今天,当初不该顾虑太多,把阿敏虐待弟弟宰桑古的事情禀报父汗。宰桑古生活有了转机,不和硕讬勾结,把自己拽进去。事到如今,悔之晚矣。唯一补救的办法,是求父汗把硕讬交给自己,以父亲的名义教训忤逆之子。再向父汗表示悔意,求父汗原谅。
代善跪下来请求道:“我生的恶逆儿子,父汗交与我,我处罚他。”阿敏心里有鬼,也跪下来,求父汗将弟弟交给自己,亲手杀掉。努尔哈赤也不理。
两人跪下五、六次,努尔哈赤均不理会。
代善和阿敏相视一眼,明白了,父汗是怀疑到了他俩,或者听到有人说了与他俩不利的话。代善与阿敏忐忑不安,父汗说一不二的性格他们最了解,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之前,只有保持沉默,静观其变。
不久,审理结果出来了:硕讬不满父亲厚此薄彼,听信继母谗言,不给幕僚、国人、奴仆和财物,致使其有战功空名,而无相应待遇,生活困苦。正因如此,硕讬才与宰桑古成了知音,为逃避父亲和哥哥的刻薄,密谋叛国。
努尔哈赤怒发冲冠,指斥代善:“他俩为什么要跑?是因为憎恨你俩,又唯恐我知道才出此下策!如今真相大白,他俩还能逃走吗?我把他俩释放出来,如果宰桑古愿意和阿敏一起住,就和阿敏住,不愿意,可以和其他兄住一起。硕讬愿意和父母住也行,不愿意和父母住,可以和我住。硕讬和宰桑古,明天把你俩考虑的结果告诉我!”
努尔哈赤指责代善:“你听信福晋的话,虐待已成人的儿子。你有我给你的奴仆,财产,为什么不按照我的吩咐,给孩子们一份?你对福晋缺乏管教,耳朵根子软,把身体强壮的奴仆都给了福晋生的小儿子。这样做对吗?”
当着诸贝勒,大臣遭到严厉训斥,代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听女人的话,待儿子刻薄,确实是自己有错在先了。事已昭然,他还有什么可说呢。这件事让自己丢尽颜面,如果说与阿巴亥的暧昧证据不足,儿子不堪虐待是铁证如山,抵赖不掉。自尊心严重受挫的代善,料定头上闪光的桂冠将被父汗摘下来。
终于有一天,代善的担心变成现实,这一天的准确时间,代善铭刻五内:天命五年(1620年)9月28日,父汗颁布了一道《汗谕》:“立阿敏、莽古尔泰、皇太极、德格类、岳讬、济尔哈朗、阿济格、多尔衮、多铎为八和硕贝勒。”明明是八王,名单上却是九个人,对此,努尔哈赤解释,多尔衮和多铎年幼,合称一王。代善一眼看出来,八王里头根本没他什么事儿,也没提什么太子之位,这等于把他废了。只是父汗给他面子,没有直接提出来,代善一下子从波峰跌倒浪谷,失去前进的方向。
代善心里明白,父汗的严厉处置绝不仅为薄待了二个孙子,这是在转嫁阿巴亥事件的余恨,父子俩心知肚明,不便点破罢了。代善又把这股火撒在枕边的女人身上,想杀了她,扭转父亲对自己的看法。但那女人毕竟同床多年,没有爱还有亲情,代善徘徊踌躇,不忍下手。拖延多日,代善咬破嘴唇,一狠心挥刀砍了后妻。
月底,后金由界藩城迁居萨尔浒城。代善心里郁闷,整天把自己关在家里不愿见人。十月秋叶落,十一月雪花飞,代善仿佛一棵丛林中的孤树,颓废、寂寞,一任时光流走。转眼,新年到了,萨尔浒城处处洋溢着喜庆的气息,后金贵族乃至士兵平民,人人沉浸了新年的酒宴歌舞中,代善更觉孤独,忧郁的冰雪在心头越积越厚。
正月里的一天,代善接到通知,父汗要率儿孙们祭神。代善不敢耽搁,换身衣服去见父汗和众兄弟。这次家族集体活动中,代善的身份重新得到确认——他行走在父汗身后,众弟弟之前,这说明,他还是家里的大阿哥。祭神拜天时,父汗领着他们对天地发誓:
吾子孙中若有操戈之念者,天可灭之。俱怀之心者,天地佑之。自此之后,付愿神祇,不咎既往,惟鉴将来。
代善朗声发愿时,声音涩涩的,堵在心头的硬块像是松动了。
正月过后不久,代善又出事了。
事情起因于努尔哈赤与贴身侍卫阿敦的一次闲聊。一天,努尔哈赤问阿敦说,你认为将来谁继位合适?阿敦挺有心眼,婉转地回答,这是汗的家事,我怎么好随便乱说呢。努尔哈赤说,聊天罢了,但说无妨。阿敦神秘一笑,说,当然是那个人人夸奖的啦。努尔哈赤也哈哈一笑。
不知道这个阿敦是怎么想的,事后跟代善说,你要小心了,皇太极联合人要整你呢。代善原本因太多的事情心有余悸,阿敦这一说,立时慌了:我落魄之人,何必苦苦相逼呢。思来想去,代善向父汗哭诉,道出皇太极为首的几个弟弟欲加害于己。努尔哈赤盛怒,以挑拨罪逮捕阿敦。
1620到1621的两年间,代善在命运的怪圈中苦苦挣扎,若说还有一两件事让他略感欣慰,那就是1621年的3月份,代善随父攻克沈阳、辽阳七十余座城堡。4月,后金迁都辽阳,父汗复立阿巴亥为大妃。当装扮一新的阿巴亥出现在东京城时,代善悲苦的心涌起一丝快乐:日夜惦记的人重又获得尊贵身份,他不用再担忧她的衣食住行了。想到她回到父汗身边,往日情景再不能重现,代善又是一阵悲从中来——和阿巴亥的恋情就这样结束,他必须忘掉她,忘掉一切。
隔年三月间,发生了一件代善做梦也没想象到的事,父汗出台八大贝勒轮班议事制度。他在颁布大会上说:“即日起,废除太子之位,改由八大贝勒共理国政。一个人纵有知识,终不及众人智谋。以后八大贝勒同心理国,就没什么闪失了。我百年之后,新汗既不由先汗指定,也不许自封,要由八大贝勒共同商议,推举一位贤德忠直者继承汗位。新汗继位后要与八大贝勒一处并坐,共受文武大臣叩拜,共掌国政。凡军国大事新汗要与 八大贝勒在庙堂聚集协商,共同议决。新汗若恣肆妄为,独断专行,不能受谏,所为不善,八大贝勒有权罢免,另为择立。”
代善听完欲哭无泪,父汗废除太子制度,是他和兄长储英两让他伤心——两次立储,两次失败,父汗年已花甲,此策实在是出于无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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