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女真铁业的发展(2)

　　明王朝知道铁器"皆彼夷(女真)日用所需"，从政治上考虑，"许买铁器，以结其心，皆羁縻之义"，企图以此来笼络和控制女真。明政府又害怕女真强大起来，所以严格管制铁器，特别是不准铁制兵器运往女真地区，早在明正统四年(1439)，明署都指挥佥事毕恭首请禁铁，勿以资敌，他奏称：

　　鞑子、海西女直归自京师，道过边境，辄以所得彩币或驽马市耕牛及铜、铁器皿。臣以耕牛边人所恃为生，而铜、铁器外夷所资以为用，乞禁勿与市。

　　明正统皇帝"可其奏，谕总兵巡抚等官禁之，敢有犯者，治罪不宥"。明廷虽禁，则禁而不止，经过三十多年，到了明成化十二年(1476)，兵部右侍郎马文升疏言：

　　比年朝鲜陪臣及建州、海西、朵颜三卫夷人入贡，军民人等辄以弓材箭镞与凡铁器私相贸易，诚非中国之利，乞下所司禁约。且以行人带领，通事件送，沿途防禁之。

　　于是"事下礼部，请差行人，著为例，兵部请榜谕京师并诸边军民，违者谪戍边远，会同馆及沿途伴送官吏人等，有纵之者概治共罪，若吏人挟带出关，事觉拘入官，给还原直，仍追究所鬻之人。从之"。可见明廷对女真再次宣布铁禁。

　　朝鲜也同明朝一样感到问题严重，认为铁器"此虽小物，积之既多，则铠甲、矢镞皆可造耳"，"铁物多人彼地，其不利于我国大矣"，一旦女真强大，势必要威胁朝鲜的安全。所以，朝鲜许多官员指出："野人(女真)持貂，吾民不惜农牛而易之，又以铁物者……而吾民之牛、铁尽归于彼，牛以厚其农，铁以利其兵"，"若不禁之，其弊大矣"。因此，他们向朝鲜政府提出严禁用铁器与女真交换貂皮等物的建议，并要求采取一些措施：首先向女真只许输出水铁(生铁)，所以"北方野人，以水铁农器，易软铁为军器颇多，本国未知其术"。其次是"杜其源，凡以貂皮为衣裘衾席，及僭著耳掩者，严立科条"，"朝官所着貂皮物，一切禁断"。再次"且减进上皮物"，"请除五镇貂皮之贡"。还次"知情故放者，以违禁下海律科罪，有能捕告者，依此律文充赏"。由于明朝和朝鲜对女真地区实行铁器禁运政策，致使女真人"男无铧铲，女无针剪"，严重地影响女真的生产和生活，阻碍了女真社会的发展。

　　女真为了摆脱缺乏铁器的困境，被迫不得不发展自己本民族的铁业生产，以满足生产、生活及战争的需要。从史料记载来看，女真铁业大约是在15世纪后期逐渐兴起的，据朝鲜《李朝实录》成宗朝六年(1475)二月戊申记载：

　　平安道观察使承谕送唐人阿家化，其言曰：俺年十四岁时，为建州贼松古老等所抢，随住其家。松古老妻一人，子二人，女一人，唐女二人。同里而居者六家，而有冶匠，弓入焉。又据朝鲜《李朝实录》成宗朝十四年(1483年)十月戊寅记载：建州卫野人赵伊时哈等八人辞，命都承旨李世佐赐酒，仍问曰："汝卫男婚女嫁，何以为礼?"答曰："男往女家"。又问：有纳采执币之礼乎?"答曰："婿家先以甲胄、弓、矢为币，而送于女家"。……又问："汝卫甲宵以何物为之乎?"答曰："》以铁为之"。又问：铁产于何地?"答曰："产于火刺温地面"。又问："有冶工乎?"答曰："多有之"。

　　但是，此时女真仍"不解炼铁"，只能"得正铁改造耳"，即进行铁的再加工，还不能直接从铁矿石中提炼铁，所以"正铁"原料仍然依靠从明朝和朝鲜进口。尽管明朝及朝鲜多次宣称"禁铁"，但是时严时松，并非铁器绝对不流人女真地区。如明朝虽然"禁铁"，可是"所禁铁器非农器"，主要是指兵器，不包括铧、锄等农器。而朝鲜也是无法阻止铁器输入女真境内，正像朝鲜侍讲官李芄启曰："闻北平馆野人处贸易皮物者，前则如箭镞禁物，潜匿怀中卖之，今则弓角箭镞等物公然卖之"，既然兵器如此，农器更可以买卖了。这就说明明朝和朝鲜对女真实行"禁铁"，虽然给女真带来生产与生活上许多困难，但是仍有一定数量的铁器流人女真地区。勤劳智慧的女真人把"所易之锅、铧……毁碎融液"，再"自造"成各种生产工具和生活用品以及作战武器等，以供女真社会需要。

　　当时女真铁业，虽然处于铁器加工制造阶段，但是具有以下的特点：

　　女真铁业已成为刚刚从农业分离出来的手工业中最重要的专业生产部门，并且已有本民族的制铁匠人。如朝鲜《李朝实录》成宗朝二十五年(1494)四月丙戌记载：

　　训练院习读官童清礼……条具书启："一、富宁清岩里居向化(女真)七十令人，去庚予年(1480)逃入本土，翌年虽有刷还者，其未刷还者尚多，能造兵器"。

　　上面我们曾引朝鲜史料，已说明女真地区出现了专业的"冶工"、"冶匠"，这里所录材料只是进一步指出他们其中许多工匠是女真人。

　　女真铁业，因受明朝和朝鲜的影响，制铁技术相当高，已经掌握鼓风和淬火技术。据朝鲜《李朝实录》成宗朝二十二年(1491)七月丁亥记载：

　　永安北道评事李世卿率被掳达生等三人来。……上复御宣政殿引见达生等。……上曰："贼马何如?"达生等曰："人马皆壮健矣"。上曰："弓箭何如?"达生等曰："弓矢皆强劲，设风炉造箭镞，皆淬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