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连仲自传(9)抚顺城 让我好好端详你

抚顺城 让我好好端详你

    1953年春节刚过，我们终于告别了营盘那个山中小镇，来到古色古香的抚顺城，回归到抚顺市第六中学就读。整个校区房舍呈“回”字形格局。中间的小“口”字，是一座青砖楼房，原本为3层，在大修中被削掉一层，因而还不能形容为“鹤立鸡群”。外围的大“口”字，是新建的砖木结构的平房。正门为一间房般大小的门洞，是老师和同学的出入口。教学区域后边，沿着山坡修建3栋共三四十间青砖瓦房，这便是学生宿舍，也是我们的“家”了。全校建筑都掩映在挺秀的白杨和依依的翠柳之中。
 
    这座名噪一时的学校，位于北大岭脚下。前方不远就是声名远播的抚顺城，西侧隔路相望的就是风光优美的高尔山，那座摇摇欲坠的古塔，一抬头便可看见。背后那些高峰低峦，便是著名的高句丽山城遗址。抚顺城，你这座千年古城，真使我们有些目不暇接了！
 
    其实，我五六岁时，爸爸妈妈也曾经领我逛过几次抚顺城，但由于年幼无知，早就扔到脖子后边去了。我还记得，初中升学考试是在北关完小举行的。临考的头一天下午，我们这些农村的孩子，早早地便来到了抚顺城，并被安排在附近老百姓家里。我到距离考场仅一路之隔的姓胡的人家。他家住着两间青砖瓦房，紧挨院墙栽有一架葡萄，一串串果实青翠欲滴，几只母鸡时而争抢啄食，时而咕咕直叫。当晚，胡婶焖了一锅高粱米小豆饭，炖的猪肉芸豆掺粉条，还熬了一大勺瓜片甩袖汤。我有些腼腆，只顾往嘴里扒拉饭。胡叔一边给我夹菜，一边幽默地说：“只要吃得饱，睡的香，明天考试准保金榜题名。”我挺不好意思地说：“谢谢叔叔婶婶，我一定好好考试，绝不辜负你们的关照!”
 
    那条我再熟悉不过的浑河，把偌大的抚顺市区划分为河南、河北两部分。河南地区随着煤、油、电、钢、铝的开发和生产，日渐兴旺繁荣起来，成为远近闻名的工业区和商业区。而地处河北地区的抚顺城，仍然保留着古城的特色。高尔山上的古塔、古寺自不必说，清代乾隆年间所修建的城墙和门楼，虽然已经颓垣断壁，但还仍可依稀看见它的轮廓和痕迹。城里的街道、胡同、房舍，还保持早年的格局。整个抚顺城，除了市立第六中学教学楼外，仅南关、永安堡有两座残破的青砖小楼。尘土飞扬的道路，青砖碧瓦的平房，缓缓行驶的马车，匆忙赶路的行人，都书写着历史的沧桑和光阴的荏苒。
 
    地处北关的柴市已不复存在了，但坐落在永安堡西南角的菜市，却依然人声鼎沸，生意兴旺。一天早晨，我和两名同学走进菜市，只见卖菜的农民和买菜的市民，熙熙攘攘，有说有笑。挂了一层“霜”的冬瓜，绿茵茵、水灵灵的芹菜，通身长刺、头顶戴花的黄瓜，有的细长、有的溜圆的茄子，散发着田野清新的气息。吆喝声、讲价声，此伏彼起，好不热闹。一个老汉买了满满一车菜，操起车把推起就走。我们便上前相助，他一个劲地说：“谢谢！谢谢！”当推到永安桥头，便把手推车停了下来。我很纳闷：“咋不走了？”他边揩汗边笑着说：“得等铃响。”我爱刨根问底：“过桥也不是上课，怎么也得响铃？”他无可奈何地说：“这桥是小日本修的，“这是小日本那阵儿修的桥，太窄巴，坡又陡，只得一头一头地过，要不然，还不得乱成一锅粥！”我这才恍然大悟，心想：往后把这桥修得宽宽的，那该有多好啊！
 
    在不大不小的抚顺城，当属南关一带最为繁华。餐馆、药铺、客栈、浴池、成衣庄、理发店、照相馆、杂货铺、电影院，甚至拉洋片的，吹糖人的，崩爆米花的，搅棉花糖的，五花八门，应有尽有。在宰宰巴巴的土路上，做生意的，逛大街的，买东西的，一天从早到晚络绎不绝。我这个山村的孩子来到抚顺城，就像刘姥姥走进了大观园，一切都是那么陌生，一切都是那么新鲜，一切都是那么好奇。我第一次在理发店剪了一个分头，第一次在电影院看了电影《白毛女》，第一次在火车站画了一张素描，第一次在浴池洗了一回澡。一提洗澡能把肚肠子笑破。那天晚上，我和同学搭伴来到一个叫做天顺池的澡塘子，交完了钱，一下池子，好家伙，热得没地方躲，没地方藏，简直喘不过来气。哪像在河套里洗澡，扎猛子，打狗刨，那样凉爽，那样惬意。我还提心吊胆：一旦这池底坍塌，还不掉进灶坑烧死！我还以为这洗澡池子，是用水泥、瓷砖砌的锅灶呢！
 
    俗语说：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尽管抚顺城现在还不够美丽，更不算富有，然而，我打心眼里喜欢你，爱戴你。但愿你的明天更加美好，你的人民生活更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