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满时期抚顺欢乐园妓女生活档案
欢乐园妓院之一(1938年12月)
“今年欢笑复明年,秋月春风等闲度。弟走从军阿姨死,暮去朝来颜色故。门前冷落车马稀,老大嫁作商人妇”。这凄婉,辛酸的诗句是唐代诗人白居易《琵琶行》中对沦落天涯的长安娼女不幸遭遇的真实写照。唐代娼女如此,昔日旧中国“欢乐园”妓院中的妓女又何尝不是这样呢?他们的生活充满着屈辱、辛酸和斑斑血泪。
抚顺妓女生涯的兴起,有它特定的历史的政治、经济原因。1905年千金寨煤矿被日本人侵占后,他们在疯狂掠夺煤矿资源的同事,为了在矿工身上榨取更多的血汗,消磨矿工的意志,便与贪婪的封建把头、警宪、特务互相勾结,在千金寨开设了众多的妓女院。从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初至四十年代初,在日本帝国主义和封建恶势力的统治下,千金寨的妓女生涯足足持续了三十年。这三十年的历史是一部充满屈辱与血泪的历史。据有关材料记载,千金寨当时仅有几万人口,从事妓女生涯的就有一千六百多人。千金寨的东西平康里第一商场北门外,千金寨铁道南,都是妓女院云集的“繁华”区。如果从铁道南“艳春院”、“四十八间房”,往南市场走去,一直走到“西天边儿”,半掩门儿(暗娼),一家挨一家,数不胜数。
1924年至1928年,由于“露天掘开采计划纲要”的发表,居住于千金寨经营商业之日本人首先向小官屯(新站)搬迁。以南站为中心,把站前南北马路称中央通,中央通以东,一条通至五条通(即今东一路到东五路)为日本人商业区,东六条通至东八条通(即今东六路至东八路),为日本人的文化中心,中央通以西,多数为日本人的中小企业和住宅,仅有少数“高等华人”如康品卿、郑辅晨、张方良等汉奸把头居住。西三番町通至西十条通,满铁抚顺炭矿将此地带定为“游乐园”,而居住于此地的中国人俗称为“欢乐园”。千金寨的妓女院便也迁往“欢乐园”。
欢乐园平康城妓院妓女(1938年12月)
刚搬迁时,妓院的经营曾一度萧条。1931年前后,开始兴旺,而妓院云集的“欢乐园”中,妓女生涯最繁盛的地区,是位于“欢乐园”北侧的永安里。据《满洲都市的新貌》(满日丛书第八辑)中记载:“永安里中,卖淫妇(日本人、朝鲜妓女)一百五十二人;女给(日本陪酒侍女)八十五人。”这数字也许不够精确,但也足以说明当时妓女行业的猖獗。当时整个永安里东西南北,前前后后几条街,布满了大小各等妓院。走进永安里南侧东面西开门儿,是日本人小山.盐谷开设的四家一等妓院,即日天书馆、日东书馆、日满书馆、日荣书馆,由日本人当老板,委托中国人经营,当时称为“料理屋”。再往西走去,内圈三层,外圈二层,南侧两幢红楼,是永安里非常出名的南北红楼,由当时“欢乐园”的吉庆班王文林(绰号王聋子)等人各开设十五家妓院。
永安里西侧横街,有南北双宝班,有胥立诚开设。西侧胡同内外,有西双宝班,有胥李斋开设。永安里东北侧的南北穿堂院中有十五家妓院,有马儒芳、牛庆田等人开设。此外还有名为“穷八家”(由八户穷人家姑娘充当妓女的妓院),其老伴有马××(绰号马瞎子)、范子恒。还有“富八家”,老板是朱子余(朱自恒)、吴振翔等人。由穿堂院向北走,西三条通北侧,前后共有三个洋式小院儿,其中一家是日本妓院,另两家是朝鲜妓院。永安里中还有吉顺班、吉庆班、艳铃班、玉盛班等几十家各等妓院。每逢黄昏过后,华灯初上,永安里便是灯红酒绿,琴弦高鸣,狂歌乱舞,银荡笑声,通宵达旦。据《满洲都市新貌》9满日丛书第八辑所载:“在中国人的永安里可使强烈肉感沸腾燃烧般的性欲,得到发泄......”
在这各等各色妓院中,美貌女子争妍斗艳,容颜风骚。曾有过年轻俊俏,红极一时的十名姑娘,夙有“十宝”之美称,如云宝(王×敏)、富宝(刘×清)、红宝(×××)、兰宝(×××)等。妓女的红与紫(妓女的等级),主要从年龄、容貌上区分。妓院中的妓女从十五六岁的妙龄少女,到三四十岁的半老徐娘都是按等论价。如“日”字等妓院:日天书馆、日东书馆、日满书馆的拾姑娘云宝,日荣书馆的赴海茹等妓女多是年轻貌美的,因此价钱最高,稍差一些的,有二等班子,三等班子,穷八家之类的妓院价钱则最便宜。可怜的妓女们,忍辱受屈,强颜作笑,每天被迫出卖自己的肉体和灵魂,受尽百般凌辱、损害和摧残,过着地狱般的生活。很多嫖客声称:“老爷有钱买你的肉,喜欢哪块割哪块。”掌柜的和鸨儿执掌生杀大权,更是凶狠残忍,妓女们的接待少有点怠慢或服侍不周,便遭毒打,若惹恼了有身份的嫖客连妓院都给砸了,俗话称之为“砸窑子。”这样一来,鸨儿就更轻饶不了妓女们。
欢乐园妓院里的妓女(1938年12月)
妓女中,有为艰难生计所迫沦为妓女的;有被恶势力胁迫而为之的;有被拐骗卖个妓院的,这称“自己孩子”没有任何行动自由;也有被押主强制押给妓院的,称之为“押年期”这;还有一种称为自混的,从嫖客受众赚来了钱,和鸨儿对半平分。总之,绝大多数都是被旧社会的苦难所迫。
欢乐园中妓院行业猖獗,导致了性病的滋生、蔓延。无数的妇女同胞遭受苦难,无数嫖客及无辜家人,甚至几代人惨遭毒害。“花柳淋病”、“鱼口便毒”、“杨梅大疮”等性病泛滥成灾。当时日伪抚顺市公署、抚顺炭矿病院,也曾转为妓女设立了“检疫官”,限令妓女在指定时间内去病院检查性病,发现有性病的妓女,勒令停业治疗。
据《抚顺要览》所载:“1931年‘九.一八’前后,是抚顺妓女行业猖獗时期,中国妓女总数约三千余人,性病患者占百分之五,每天有二百余人被强制治疗。”另据《满洲年鉴》(1933年——昭和8年版)所载:“抚顺医院六百张病床中,传染病一百零五张病床,性病二十四张床。”足以说明性病泛滥的程度。当时病院专设有花柳科。花柳科医生则采用“九.一四”、“六○六”“新胆巴尔散”等德国进口特效针剂。市内各个公私医院都设置“专治性病:‘六○六、九.一四’非常特效”的宣传招牌,全市各个公共厕所,几乎张贴满了“专治‘花柳淋病、鱼口便毒’”形形色色的广告宣传单。
“欢乐园”聚乐舞台京剧院名丑角张春山先生,在他登台演唱《劝嫖》快板小段里说:“......不让你嫖,你偏要嫖,杨梅大疮长上了,一走道,一哎呦,东扎针、西吃药,祖传秘方尽毒药,蝎子蜈蚣好几百条,吃了药不见效,杨梅升天把鼻子烂掉。越怕人瞧,人家越瞧,越怕人笑,人家越笑......”性病传染外加遗传,延续几代人遭受其害,重者烂掉无关,轻者失去生育机能,性病危害之深,令人触目惊心。
性病的泛滥成灾,妓女院的被迫停业,给妓院老板造成了经济上的损失,为减少或避免经济损失,妓院老板便打通关系,请料理组(妓院联合会)出面,用美女、金钱等手段贿赂“检疫官”,保证大多数妓女照常营业。这样一来,大多数患有性疾病的妓女并没有得到治疗,因而性病也不能得到有效的控制。
抚顺解放后,于1950年4月26日奉东北人民政府封闭妓院的命令,抚顺市人民政府组织千余民警和政府干部在统一行动下,与5月12日零点,包围了全市所有妓院,永安里首当其冲,共拘押各妓院老板××人,经调查,按其民愤大小,罪恶轻重,一一给予制裁。对各妓院中的五百多名妓女,让其有家归家,无家者可投亲靠友,有对象的可以结婚。其中的八十一名妇女无处投靠,政府便为她们专门成立了“劳动习艺所”,对她们进行职业培训,使之开始了新生活,成为自食其力的劳动者。有的当上了解放后新中国第一批女技术工人,有的在工作中还连年被评为先进生产(工作)者。如永安里年轻妓女“云宝”,同伴们称其为“老十”现名王××,多年来一直从事商业工作;当年日荣书馆中的名妓赵××,解放后迁居沈阳,做了一名清洁工人,膝前有一女,生活颇为安适;有些妓女参加工作后(如王×敏在商业系统工作)多次被评为先进工作者。
当年的永安里已为今日的轻工市场所替代,永安里这个名词已成为抚顺历史地名之一,并将在煤城人民的记忆中逐渐消逝。
附录一:
抚顺欢乐园永安里共有中国人开设的中国妓院50家,详录如下:
妓院名称 掌班名称 开设地址
群仙书馆 李光灿 永安里
福乐班 朱李氏 〃
第八号 王文林 〃
同乐书馆 吴振祥 〃
四玉班 赵福卿 〃
玉红班 朱俊山 〃
兰亭班 王振铎 〃
玉宝班 杜玉芝 〃
群英书馆 张子良 〃
怡红院 王汉卿 〃
吉顺班 许树林 〃
玉盛班 郭祥霖 〃
三凤班 金凤鸣 〃
三红班 任艺林 〃
雅卿班 杜坤山 〃
金铃班 鲁茂林 〃
会仙阁 刘全盛 〃
鑫发班 刘左鑫 〃
第五号 张星恒 〃
宝升班 徐贵春 〃
春荣班 田秀亭 〃
宝华班 陈仁伍 〃
新发班 张瑞国 〃
玉卿班 李辑五 〃
双合班 张德元 〃
鸿升书馆 赵连茹 〃
鑫华班 丁顶远 〃
桃园书馆 杨苏氏 〃
艳乐班 魏殿存 〃
喜铃班 张庆田 〃
第七号 杜向阳 〃
月卿班 曲月卿 〃
玉乐班 马儒芳 〃
连升班 焦文德 〃
第九号 周国良 〃
四喜班 黄宝金 〃
第2号 王刘氏 〃
第4号 周德荣 〃
金红书馆 马玉甫 〃
桂英班 高凤岐 〃
美乐书馆 张美壁 〃
凤喜班 王凤岐 〃
第3号 李国宝 〃
喜红宝 王高氏 〃
共乐班 孟子云 〃
金仙班 徐王氏 〃
双红书馆 王寿山 〃
美玉班 周鼎臣 〃
第1号 刘景泉 〃
30年代的欢乐园
位于永安里北侧(西三条通今西三路)新杨町(今新杨街),尚有五家朝鲜妓院(接朝鲜嫖客),详录如下:
妓院名称 掌班名称 开设地址
明 月 金天福 新杨町36号
文之家 福岛良一 新杨町29号
日新亭 山口夕二 新杨町30号
茑之家 渡边光二 新杨町38号
一 力 柴用ャス 新杨町31号
(掌班有鲜族,也有的入了日本籍的朝鲜人。)
在新杨町内有日本人开设的日本妓院(接待日本嫖客,拒接中国人,对日语精通“满人”冒充日本人者例外)计八家:
妓院名称 掌班名称 开设地址
锦 水 渡边ソま 新杨町40号
青 柳 楠井三サ才 〃 32号
四海波 伊藤藤太郎 〃 32号
玉 川 九冈文治郎 〃 34号
滨美屋 坂本吉三郎 〃 41号
松 龙 玺古工キ 〃 35号
富喜楼 森田千ョ 〃 26号
扇 屋 河端山太郎 〃 37号
在欢乐园永安里内,还有日本人开设的中国妓院十四家。多为一等妓院,接待的嫖客,亦多为“高等华人”(即日伪官吏,豪绅之类)。亦有实属中国开设而利用日本当后台,以支撑门面的,如胥立斋、胥立诚开设之“双宝书馆”三家即是。
妓院名称 掌班名称 开设地址
日满书馆 小山英太郎 永安里
双宝书馆 古贺初一 〃
日东书馆 佐佐木九右卫门 〃
新 王 园 渡边政九郎 〃
日天书馆 中村信太郎 〃
升泉书馆 中村信太郎 〃
日荣书馆 铃木正吉 〃
乐满书馆 松岗达夫 〃
游 仙 阁 材 才 吾 〃
日满书馆 盐谷德三 〃
日光书馆 泷 善 二 〃
红 玉 班 宫原诚治 〃
笑 福 班 深川千力 〃
满 仙 班 椎场又キ 〃
资料来源:《抚顺工商名录》康德5年12月版。
那时被拐骗卖与妓院之妇女同胞,所受之非人摧残,令人发指,跳出火坑潜逃者有之,从良嫁人者少数,不堪虐待而自杀者更为有之。举例如下:
《妓女自杀死因不明》
“[抚顺]站前永安里鑫华班搭住妓女(年岁不详)于昨13日夜,”忽吞服消毒水及鸦片等自杀......除报告派出所,并延医生灌救,气息奄奄,生命甚为危险......闻说原因......有说因受虐待致死者......。”(《盛京时报》康德二年7月17日)
《闭落黄泉无限恨狂风摧残落溷花》
金乐班妓女死的不明。
“【抚顺】站前永安里金乐班搭住妓女筱顺,芳令二八......该校书(妓女)以遇人不熟,坠落泥溷,乃每日郁郁寡欢,若有所思者......于月之九日早七时,该班伙友因打水开门,竟发现伊仰毙床上,状极可怜(因未留宿客,逐单卧床上)......”
《盛京时报》康德二年6月11日(十一)版
附录之一:
《妓院忙碌》
“......新站永安里妓馆,因春节为各界休息日......作各种消遣,而涉足寻花问柳者,亦不在少数,故各妓女等皆华装丽服,浓摸脂粉......迎张送李,颇形忙碌,大有应接不暇之概......”
《盛京时报》康德3年2月7日(二十)版
附录之二(译稿):
《煤都之夜的世界》
煤都之夜犹如大海,它所占据的一角,有灯红酒绿的一条小巷(永安里),接待顾客的妇女人群总数:
艺妓(陪酒歌舞不出卖肉体的日本艺妓)186人
卖淫妇52人(日本、朝鲜人妓女)
女 给85人(日本陪酒侍女)
俳 优500人(中国妓院的娼妓)
上列所说的数字显然不够精确,而出于写作的方便。抚顺永安里的广大妓女常说:“我想很快嫁给你哟”等等口头话象是真诚,而很少纯真感情。这里是出卖人肉的市场,坠落的深渊。妓女们从那大黑眼睛里流着眼泪,甜言蜜语拉扯着喝醉了酒的嫖客说:“别忘了给钱,给一角钱就行啊!”说这种话的妓女,都是市区风韵的女人。
在中国人的永安里,可使强烈肉感,沸腾燃烧般的性欲,得到发泄......。
原载《满日丛书第八辑》括号内的文字译者所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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