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尔山城始筑年代考辨(5)

　　《魏书·高句丽传》:“建国四年(341),慕容元真率众伐之。入自南陕,战于木底,大破钊军,乘胜长驱,遂入丸都”。双方首先交战的木底,应是高句丽西方道路上最前端的守城,可以把它看作是这一阶段高句丽与前燕的交界点。

　　木底在哪?学术界一般认为在今辽宁省新宾县木奇镇。1982年,在木奇镇河西村苏子河畔的一处坡地上(当地群众称为“大台子”),发现了高句丽莲花纹红瓦当、网格纹红板瓦、夹砂红陶片等遗物,有人遂推定大台子遗址即木底城。近年又有人根据遗址面积较小(遗物分布面积不足100平方米)、红烧土堆积较厚、发现的瓦片和瓦当扭曲变形等诸多现象分析,提出大台子遗址应是高句丽时期的一处窑址,这一看法更近实际,具有道理。

　　排除大台子遗址与木底城的等同关系后,木底城的最佳候选地,应是上文提到的永陵南城址。

　　第一,该城址位于苏子河中游,居处中原与高句丽来往的交通要道上。

　　第二,该城址为第二玄菟郡址,魏晋时期仍被利用。高句丽占领后,不会轻易放弃,城内出有高句丽遗迹和遗物,说明了这点。

　　第三,该城址附近,有高句丽河南山城一座,山城土筑,出土有高句丽陶壶、罐、铁甲片、镞等遗物。河南山城和平地上的永陵南城址相距甚近,上下相望,可能共同构成了木底复合式的城市布局。

　　第四,高句丽占领汉晋城址后,一般依然沿用原名,但也有改动者,如平郭改为建安、安平改为泊汋即是。将汉时的玄菟(魏晋时称“玄菟故府”)改称木底,当为情理中事。

　　综上,高句丽西界已由富尔江向西推至苏子河中游一带。几年后,高句丽势力又次西侵,到达了苏子河中下游。

　　《晋书·慕容皝载记》:永和元年(345),“慕容恪攻高句丽南苏,克之,置戍而还”。《资治通鉴·晋纪·孝宗上》:“永和元年(345)冬十月,燕王慕容皝使慕容恪攻高句丽,拔南苏,置戍而还”。

　　南苏城,当得名于南苏水(今苏子河),大多数学者认为,新宾五龙山城即为高句丽南苏城。该城位于新宾县上夹河镇五龙村,东距永陵南城址30多公里,平面近等腰三角形,周长2107米,石筑,石料多为杂石,加工粗糙。该城砌筑草率,“与特定情况临事仓促营建有关”。

　　咸康八年(342)慕容皝攻打高句丽,双方首战木底,未见南苏之名。比起木底,南苏更向西部,如果此时已有南苏,东来的慕容皝,首战之地便是它了,而不会越过此城直趋木底。显然,彼时尚无南苏城之建。战后第二年(343),高句丽便称臣于皝,第三年(344),两者相安无事,而到了第四年(345),慕容恪却突然攻打起高句丽,南苏城的修筑,可能是这场战争的直接导因,南苏城砌筑草率的背景,似与修建过程中突遭慕容恪的攻打有密切关系。

　　试想,高句丽既然已经称臣于燕,却沿苏子河继续西进,而且修起了南苏城,阳奉阴违的对燕政策,怎能不引起燕的警惕和必要的军事行动?

　　燕军拿下南苏后,不似往常那样退兵了事,而是派驻军士在这里戍守,这样做,主要是遏制可能继续西进的高句丽势力,但其中还隐有另一个目的,也不可忽视。

　　拔下南苏第二年(346)正月,慕容皝便派遣其子慕容儁,率领骑兵一万七千余人北袭夫余,“虏其王玄及部落五万余口而还”。当时夫余王城“西徙近燕”,可能在今吉林农安、四平以东一带。夺下并戍守南苏,保证了燕军北伐夫余必经的浑河古道的畅通,也防止了高句丽沿苏子河前来突袭燕军的可能,这大概就是慕容恪攻拔南苏的另一个目的。

　　燕军攻打夫余,证明慕容皝时高句丽势力未入浑河流域的抚顺地区,否则,沿浑河古道北伐夫余的慕容部队,首先交战的应是高句丽而非夫余。南苏,应是高句丽和慕容前燕此时的交界处。七太和五年(370),前燕被前秦苻坚灭亡。

　　《资治通鉴·晋纪·海西公下》云:原前燕“诸州郡牧守及六夷渠帅尽降于坚”。《车频秦书》也说:“苻坚时,四夷宾服”。“六夷”、“四夷”是对边境少数民族的泛称,其中当然包括高句丽,而高句丽表现出的顺服态度确为积极,曾主动将逃亡而来的前燕太傅慕容评捆缚起来,交给了前秦。

　　高句丽无力也无胆与前秦争夺原属前燕的土地,《资治通鉴·晋纪·烈宗上》:太元五年(380),前秦幽州刺史苻洛反叛,自称秦王,私封爵位,其中玄菟太守吉贞,被封为左长史。此证前秦仍前燕之旧,设有玄菟郡。前秦幽州辖地甚广,“跨据全燕,地尽东海,北控乌桓、鲜卑,东引句丽、百济”。太元九年(384),前秦苻坚死,后燕初立,慕容垂夺回了幽州土地,辽东和玄菟郡重新归属慕容政权的管辖。太元十年(385),后燕锐意攻打前秦苻丕,高句丽趁机开始了对辽东、玄菟的争夺,为此,双方展开了激烈的拉锯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