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叔父摄政王

第七章：王师北定中原

1、叔父摄政王

大清国初定北京，新政府将接受全面考验，成功与否的重要指标是民心向背。就在多尔衮忙于新政务推行时，北京刮起流言，说七八月皇都动迁。迁都，意味着北京成为一座弃城，政治、经济、文化都将产生负影响，北京人心理上的骄傲将受到巨大冲击，整座城的利益将受到戕害，这是北京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的。开始，谣言只在街头巷尾窃窃私语，再后来传遍京城，致使人心骚动，满腹怨言，甚至出现暴乱的苗头。

事情传到多尔衮耳朵里，第一时间发布政府公告辟谣，说政府在筹资修缮京都，没有迁都意向。再者迁都劳动人民，耗资巨大，新政府体恤民情，不想增加财政负担，不忍人民重荷。北京城这才渐渐安定下来。

没多久，京城又起谣言，说八月屠民，隔几天，又说多尔衮将杀尽老年和壮年人，只留下小孩子。屠民可怕之极，一想到血流成河，人头遍地，幼童嗷嗷，北京城顿时陷入惊慌，人们偷偷备好家产，只等找机会出城逃命。有血性的男人，私下聚在一起，密谋造反。

多尔衮又惊又气，他不知道这谣言出产哪里，是谁，为了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散布，破坏北京好不容易换来的和平。多尔衮二次下发文件，重申政府观点：民乃国之本，你们即诚心归附，我怎么可以莫须有的罪名而屠戮？请大家想想，今日皇上据将士家属不下亿万，为什么要来这里呢？是为安燕京居民。昨日将东来各官内，十余名旧官员任为督、巡抚、司马、道台，这又是为什么呢？为了统一天下。我来时将沈阳的库存帑银运至百万两，后又连续运来，这是为什么呢？是为了供京城内外的民兵之用。我不忍山、陕两地百姓受罪，发兵追缴流贼，犹恨未能速定。我岂能不爱京城军民，反行杀戮？我想，散布流言的必是近京的土匪。流贼间谍所做，有意造谣煽动，蛊惑民心，我已严喻各部，搜查逮捕，以安众心。

文件发下去，未起到扬汤止沸的作用。北京仍然谣言四起，人心惶惶，多尔衮被迫下搜捕令，满京城搜捕嫌疑分子。他明知这么做引起京都人的反感，嫌疑分子没有确凿证据也不好界定就是流贼间谍，闹不好制造冤假错案，百姓冤死狱中。但他必须赶在顺治进京之前，把这股歪风刹住，让顺治看到一个其乐融融的北京。他这个舵手要替这艘刚刚起锚的大船掌好舵，让它快速地驶向大海，扬帆远航。

多尔衮整顿好北京秩序，小顺治也离开沈阳，到达山海关。多尔衮为防万一，亲自到通州迎接。第二日，顺治抵京，北京城精心筹备新帝的登基大典。

十月初一，这个民间视为神秘的日子，顺治正式称帝，受百官朝拜。多尔衮望着小小的顺治，心中百感交集，父汗、额娘、八哥等人的面容交替闪现，几代人艰苦卓绝，为的就是今天，他们从山寨走进圣殿，从贫困走向富裕的梦想，集中在这个孩子身上体现了。这一天，多尔衮也攀上生命的高峰——顺治以多尔衮功高，封为叔父摄政王，命礼部尚书郎球、侍郎蓝拜为他建碑纪绩，加赐册宝、黑狐冠一顶，上饰十三颗东珠，黑狐裘一件，及金、银、马、驼。

顺治给多尔衮正名，但多尔衮本人是有自知自明的，做人做事非常谨慎，也非常勤政。这段时期他尤其注意和前朝旧臣谈话，了解他们的思想动态，熟悉前朝的各种规章制度以便借鉴，集中人力物力修明史，并和汉臣们建立感情，打消他们保持的戒备和忧虑，投入全部精力为新政府效力。

多尔衮的付出，满朝官员看在眼里，这当中包括另一位摄政王济尔哈朗，他想到一个主意，在顺治二年召集大臣，提议见到多尔衮要行大礼。多尔衮着实吃惊，济尔哈朗什么意思？真的想捧他，还是笑里藏刀想搞垮他，或许，济尔哈朗这两个心思都有呢，不论怎样，这个大礼绝对要不得。多尔衮严词拒绝济尔哈朗的提议。不料，第二天多尔衮上朝的半路上，大臣们还是呼啦啦跪地请安，多尔衮急招大学士刚林，问他，此地是皇上的朝门，他们为何跪我？

刚林没来得及说话，御史赵开心抢过话茬，摆出跪多尔衮的理由：我们是臣民，您是皇上的叔父，兼摄政王之尊，您的恩德就是皇上的恩德，我们做大臣的拜谒您正是礼数，这与朝见不同，是表达大臣对您的尊敬，也是您尊皇上之心的具体体现。皇上称您叔父摄政王，您乃当今皇上叔父。只有皇上才能这么称呼，我们大臣应该在叔父前面加个“皇”字，以辨上下尊卑，合乎礼制。

赵开心拍马屁很有一套办法，话说得条条是道，像一贴暖脐膏，舒舒服服贴在多尔衮的肚脐眼上，顷刻间，丹田涌起一股热流，烘得多尔衮舒舒服服。赵开心说完，眨巴着小眼睛，嘴角挤出恭维的笑意。

大概因为这件事，多尔衮格外喜欢这个赵开心，和刚林等人的对话时，多次提到他。同时，多尔衮也在察言观色，揣摩汉臣们的心理活动。他分析赵开心这个人的性格，基本断定这个人属三分钟热血型的，占了便宜工作就积极，被冷落一次立马打蔫。

有一次多尔衮和刚林聊天时，提起驳了御史赵开心一个本子，再不见他上奏的事，多尔衮说，人臣进言，是的自然是，偶然说的不是，何妨再上啊。刚林说，他这个人谨慎。多尔衮说，也许他在家里拟了多少个本子也未可知。

多尔衮猜测一点没错，没过多少日子，刚林呈上赵开心的奏本，多尔衮一看就乐了：“我说吧，前几天赐他头驴子，这就有了奏本。”

接下来的几天，多尔衮见赵开心天天有奏本，就和刚林说，我猜他的奏本都是开夜车干的。估计刚林与赵开心私底下关系不错，就帮他说好话，说赵开心蒙您恩赐，心里头感恩，勤奋工作图报您。

刚林为赵开心说好话，多尔衮心里透亮，这个人平时很注意调和人际关系，既与同僚们和睦相处，又受多尔衮喜欢。多尔衮戴上皇叔父摄政王的桂冠，赵开心功不可没，没有他那番花言巧语，多尔衮或许就谈不上什么皇叔父摄政王，没有皇叔父摄政王的尊称，或许就不会死后赚个谋反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