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兵警恶行录之四：滥杀又诬陷

    中华民国十八年四月十五日，八旬老妪张高氏向抚顺县政府呈文，陈述其孙张德义被日本守备队无辜杀害的冤情，请求政府伸张正义。呈文如下：

    呈为枪害人命反诬为盗，谨沥血泣陈，恳恩恺兴与怀，严重交涉，以重人道而慰冤魂事。窃因氏孙张德义向在日本炭坑电灯科佣牌子工，专司修理电灯、电线各职务，藉谋升斗，用养家属。不意晴天霹雳，卒降横灾，氏孙于本月六日晚间，奉日本工头差派，携带修理用具、电棒，前往一帮道修理电灯，归途经计军屯大桥，突有日本守备队多人，将其曳于桥下，连击两枪，饮弹身亡。该守备队等情知无故杀人罪有应得，遂巧计掩饰，将附近电杆用皮靴登造痕迹，以为蒙混听闻、诬盗电线之伪证。

    氏年逾八旬，衰朽不堪，膝下一子，家徒四壁。近年两孙长成，佣工炭坑，得以苟延性命，差免饥寒。不幸十五年间，长孙德仁散工时被火车轧死，氏子文亮思子情切，忧伤致疾，竟于十七年春抛弃氏暨其妻子而长逝矣。自斯之后，氏暨子媳张刘氏、幼孙德礼等糊口之需，惟赖次孙德义一人而已。今竟天降鞠凶，因为公服务，横被枪杀耳。父子三人咸罹惨祸，三世孤孀生活路绝，天下惨酷，人间恨事，宁有甚于此者乎？此景此情，铁石者为之痛心，旁观者亦为眦裂。

    氏风烛残年，死而无憾。独悲寡妇张刘氏，既伤所夫，又失两子，荦荦孑立，何以为生？痛定思痛，岂能久于人世乎？此后幼孙德礼零丁一身，依托何人与？思及此，不禁为之悲从中来，哭不成声矣。再者，氏孙张德义身被惨死，又担盗名，良堪愤恨。查该守备队等所指电杆上之痕迹，非穿皮靴不能登出，张德义足穿胶袜，万不能划动电杆，其为事后伪造不辨自明。况张德义在电灯科作工日久，有科内名牌并派遣之日本工头为之质证，张德义身带修理灯用器，手持电棒，守备队不问皂白，横行枪杀，其蔑视华人令人发指！ 

    氏孙为生计所迫，不得已丐食于外人篱下，然究属我监督治下之民。祈悯衰朽，轸念孤孀，俯赐据理力争，务使国权得彰，公道得存，令日本官署将行凶各犯依法严惩，以慰冤魂而重人道，则氏一家殁存，均感厚德于无极矣。谨呈抚顺县政府监督张。

　  就在张高氏向抚顺县长张克湘呈文两天前，抚顺县公安局长刘克羽已经将此案呈报给县政府，在“呈为报华工张德义被日兵惨杀各情”中，对案情有这样较为清楚的描述：4月8日，县公安局接到日本警察署电话通知，在炭矿用地天津大院西约二华里铁道交叉点大桥东北，日本守备队击毙盗窃犯一名，让速去查验。县局责成第九区分局长郑文阁同抚顺地方法院检察处前往检验。10日下午2时，抚顺地方法院检察官李恩沛邀九区分局长郑文阁，会同日本警察署松田桥派出所日警大木户正一再次前往斟验。现场死者为一男子，仰卧地上，身穿旧蓝布裤袄，脚穿旧青布鞋；前胸左肋上枪弹伤两处，一弹由后背透出，一弹由右肋的斜出，确是枪杀殒命，登时身死。向日警询问致死缘由，日警称“4月6日晚10时许，日本守备队三名巡逻到此，见死者在电杆上偷盗电线并剪落一条，即被日兵枪杀。”死者的母亲张刘氏在场，声称“张德义年仅22岁，抚顺县人，在五老屯居住，是炭矿老揭盖东三号电气房子收拾电线的工人，已工作4年之久。6日晚7时西线路一帮道上有一处房屋忽然停电，他前往修理，回家途中被日兵杀害，并无偷盗行为。”经我局复查，死者确是炭矿工人，修理电气多年，如果有偷盗行为，电场岂能雇用，而且电场物料很多，即使偷盗又何必舍易求难呢，这件案子为日兵擅自杀害没有任何疑问！县公安局认为，日本守备队惨杀华工又伪造证据意图诬赖，实属无理已极！请求县政府向日方严重交涉。抚顺县政府县长张克湘在4月17日收到县公安局的呈文后批示：“函日矿要求抚恤，报请省交涉，惩处责任者！”4月27日，县政府向辽宁省政府和辽宁省交涉署呈报了情况。次日，县政府也致函抚顺炭矿。

　　此后十余日内，省政府及有关部门分别下发指令给抚顺县，表达了对此案的明确态度和意见。4月27日，辽宁全省公安管理处向抚顺县下发指令，称“呈悉，该工人张德义竟因收拾电线惨遭日兵枪杀，身死殊堪悯恻，既经法院验讫并分报县署，仰该知事迅即据理力争，以重民命，并候函请交涉署严重交涉，务达惩凶抚恤，以彰国权，而慰幽魂。仰即遵照具报，并转饬知照。此令。处长高纪毅。”5月1日，辽宁农矿厅向抚顺县下发训令，称“查东三省公报四月二十六日新闻栏内载‘抚顺日兵惨杀华工’一则，所言各节极为残暴惨酷，此事虽属于司法范围，而矿坑内发生此项重大情事，未据该县呈报，殊属疏漏。合行检发原报，令仰该县即便详细声复，以凭查核。嗣后矿坑内如有类此情事发生，即随时分报，是为至要。此令。附发原报。厅长刘鹤龄。”5月2日，外交部辽宁交涉署向抚顺县下发指令，称“呈悉，仰候据情照会日领，要求转致该管长官，迅速将肇事队兵依法惩处并抚恤死者，以慰冤魂，仍俟复到令。此令。署长王镜寰。”5月10日，辽宁省政府向抚顺县下发指令，称“呈悉，该日兵竟敢擅杀华工，捏据图赖，实属违法背约，仰辽宁交涉署严重交涉，饬遵具报。此令。主席翟文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