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顺知青

郭秀江:黄昏回眸(2)

2015-01-10 11:43 抚顺七千年郭秀江 2391

一轮残阳向西方地平线靠了过去，我和母亲便走在了黄昏里。同时在黄昏里的，还有濒临浑河的这一片工人住宅区。这里有我的家，有我的父母和兄长。今夜，将有一列知青专列，载着我和我的同学们，离开故乡这座煤城。面对即将插队的辽西山区，面对即将开始的接受再教育的生涯，心中一片茫然...

郭秀江:黄昏回眸图1

　　当时报纸广播宣传知青上山下乡，有许多豪言壮语。我不知道是否有别的母亲，引用这些豪言壮语激励教育子女，一如“母亲叫儿打东洋”那种英雄的母亲。但我的母亲没有，一句都没有。她也不像有的家长那样，张罗着要子女东躲西藏来逃避插队。她只是默默地承受，并力所能及地以她的方式来表达母爱。

　　我背着行囊，手中提着一只小藤箱，默默地走在母亲身旁。我们像大海中的两只小舢板，除了把命运交给风浪，没有其他什么别的选择。

　　母亲向我伸出空着的一只手，要接那只小藤箱。“不沉”我说，没有递过去。这是我的书箱，我放进的书有毛选四卷，语录，还有《巴黎公社活动家传记》等红书，也放进了我偷偷喜欢的唐诗宋词，只是没有一本教科书。记得当时母亲看我的眼神很复杂，这一次我没有读懂，只听到她转过身后的一声叹息。

　　孩子们的嬉闹声被我们留在了身后，我们踏上了一座水泥板铺成的桥面。那桥没有栏杆，桥下淌着由工厂排出的污水，浑浊且有种异味。工厂在远处，楼房在远处，公路铁路也在远处，眼前除了郊区农业队的一片菜地就是一片荒芜，半黄半绿的衰草在秋风中瑟瑟地抖动着。

　　母亲没有接受我要她转回家的建议，只是把脚步停留在桥面上，那里地势比周围略高一些。母亲把旅行袋交给我，又帮我整整背上的行囊，我没有再看母亲，就匆匆地转过身去。

　　多年后，我懂了母亲的心，除了当时理解的牵挂外，还有深深的无奈。当母爱无力为未成年的儿女遮风挡雨时，这种无奈，便化作了母亲的心痛。

　　匆匆前行的我终于没能忍住，停下脚步回头张望，那一幅图景便永远地烙在我的记忆里。

　　母亲仍然贮立在桥上，一只手遮在前额，向我的去路张望着。晚风把她的一绺头发飘起，夕阳的余晖从她身体的一侧包了过去，母亲的身影仿佛成了一座彩色的雕像，那一霎那，天地间只剩下了我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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