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尧：母亲回忆能工巧匠的外祖父(6)

回忆·讲述我的父亲朱国栋

　　我还记得小时候看唱秧歌的里面有扮演“傻柱子”的，脸上抹得白底色，黑鼻头，两块圆圆的红脸蛋，一条系着红绳的长辫子耷拉在屁股上，上衣是黑色小褂，下身全红的肥短裤，踩着高跷，手拿小烟袋锅，在队伍里傻乎乎地随便扭，挤眉瞪眼的逗乐，有时还要唱一段：“好汉娶好妻，赖汉娶花枝，家住三河县，名叫傻柱子。”有扮女装的美人，临时当小老妈（傻柱子媳妇）的就接唱：“小老妈我在上房打扫尘土啊，打扫完东屋再扫西屋，我和那阔大爷咱俩相好啊，傻柱子还挺乐他满不在乎。”都得男女老少哈哈大笑，人群中有的小伙子手指着小老妈说：“这娘们真不害臊”，小老妈一撇嘴说：“傻柱子都愿意，你是什么东西！”秧歌队里的阔大爷、傻柱子、小老妈、夜叉蛋是最受欢迎的人物。

　　我们家请过一个赶大车的车伙，姓刘，绰号叫“闹心”，因为这个人特别好赌，不赌就闹心。他每天起床先唱小曲，声音宏亮，人们都说：“老朱家的车伙又开唱了”。他唱的是每句三字经后面加上自编的爱情小调，一开唱就是：“人之初我与贤嫂初次见一面，性本善风风流流、流流风风结上姻缘。性相近近看贤嫂长得那么好，习相远远来的夫妻赛为银线穿。苟不教我把贤嫂的花墙来跳，性乃迁盼望和你再会的那一天……！”

　　全村四十几户人家都能听见他那响亮的粉色小调，嘹亮的歌声打破了小山村的寂静，人们都知道他有点“短劲儿”，都愿意和他搭话，他也非常热情地接谈。他只赶车不做别的活，他对骡马很爱惜，很少打牲口。早晨他一开腔，枣红马和两个棕青色的骡子就抬抬前腿、晃晃脑袋，威风凛凛地打喷嚏，很顺从地摇着尾巴等待套车。隔十天八天的晚上要支工钱，父亲就知道他要赌钱了，每次都多给三角五角的望他玩的顺当。可是他装不住钱，赢钱就继续玩，专玩推牌九，不输光不回家！他还能把牌九摆成好看的结婚仪式，32张牌都能很合理地用上。

　　开始是：红灯一对，纱灯一对（仁牌和一般红点一般白点的牌）、（短）板凳两条（两头二点的长牌）、送峨眉小姐（鹅牌）和当今皇上万岁结婚（三锥六套）。先拜天地（天牌地牌），由虎头拿铜锤两把护驾（虎头是白色短牌和一堆锤子短牌），长大肚子拿木锹铁锁链（长牌、木锹短牌铁链长牌），求八王爷看住酒鬼（八点和九点）七逢对手吧皇上送进，五子登科洞房花烛（七点和五点），婚礼完成，32张牌也全用上了。他摆牌是哄我们小孩玩，我们都十分高兴、开心。